这边平山王和槐王两个搞得如火如荼，那边阿萨辛，莫雨和穆玄英三个也是不差。毕竟都三百年了，阿萨辛在人间传下了明教，凭借着明教“凡我弟子，同心同劳”的教义，明教已经广传大千世界。

        阿萨辛传教的时候，自然不是只传明教的，在明教穿下之后，阿萨辛往里面注了不少水，掺杂了不少私货，不过明尊不仅不在意，反而将明教获得的信仰之力只收了三成，剩下的七成都给了阿萨辛。

        大千世界何其大，尤其是在仙道宗门都差不多没了的现在，“众生皆苦”这四个已经不再是精神上的空虚，更多的还是物理上的痛苦。

        所以，明教教义一出，再加上阿萨辛确实也在降妖除魔，明教的信徒的数量堪称指数级增加，信仰之力自然也是不少，而借助着明教带来的这些信仰之力，阿萨辛已经隐隐约约碰到了主神的壁垒了，突破主神境界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莫雨这个武者也已经突破了大宗师的限制，成为了陆地仙神。一拳挥出，天崩地裂，一掌拍出，冰天雪地，声势浩大，如仙似神。再加上多年来斩妖除魔积累下来的威望，莫雨也被人称之为“寒霜武圣”。

        唯有穆玄英有些奇怪，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好，但是时间久了，穆玄英却似乎得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加持一样，修为长势之快，便是才情最高的阿萨辛也追之不上。

        如今已经突破了天仙的境界，但是修为越高，穆玄英的给人的感觉越发的奇怪，虽然表面上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和穆玄英一直在一起的莫雨却能感受到这种不同。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历经了不少艰难险阻，同甘共苦过的小伙伴，虽然不说对于穆玄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但是莫雨还是很清楚穆玄英的为人的。

        穆玄英本就是一个温软的性子，哪怕当年因为《空冥诀》的事，他们两个被大唐江湖里的大半势力追杀，经历了各种人情冷暖，但是穆玄英仍然还是那个热心肠的毛毛。

        哪怕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他们两个的设计而死，也会感慨良多，哪怕被人背叛，算计也还是相信着这个世界上仍然有真善美的存在，最后加入浩气盟，更是受到了浩气盟盟主谢渊的影响，形成了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

        “长空令下，余孽不生。天道不灭，浩气长存。”这虽然不是对于性格的描写，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意志绝对是浩气盟，尤其是谢渊本人的主张。

        大唐江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世人只是羡慕江湖侠士们的逍遥自在，却看不见那些江湖侠士们在江湖中风雨飘摇，历尽磨难的时候。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侠士进入江湖，同一代的武者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能够混出名声的有多少？诸多宗门之中，每一个宗门每一代最少也有数百人进入江湖，但是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掌门，长老几人。

        说江湖吃人不吐骨头都不算是夸张描写，再这样的江湖中想要活下去，智慧，毅力，实力，甚至是某些阴谋诡计都是必要的。在这个地盘上，很难去确定一个人的善恶好坏。

        如今江湖所谓的善恶不过只是阵营而已，同为秩序一方，浩气盟是象征着守护平民，守护各大宗门利益的一方，而恶人谷则是自在随心，肆意妄为的那一种。

        当年谢渊建立浩气盟的本意除了对付恶人谷之外，也是想要惩奸除恶的，但是后来他发现善恶这种东西很难去衡量，尤其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中，根本没法准确的分辨善与恶的差别。

        所以谢渊只能勉力维持江湖的平衡，稳定，将各种冲突规范在两大阵营的冲突中来，也算是变相的划定了江湖的秩序。

        不过，穆玄英却传承了谢渊的想法，哪怕是拜了杨牧玄为师也不曾改变这种想法，惩奸除恶永远是穆玄英的人生信条，他的剑道之中就带着煌煌正气。

        但是，自从穆玄英修为速度加快之后，莫雨发现穆玄英手中的剑变顿了，不应该说是剑锋不利，而是干脆很少出剑了。

        之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穆玄英都是直接冲上去，二话不说先砍一剑，等到妖魔鬼怪除了再说话。

        但是现在，穆玄英看见了有妖魔乱世，却有种无动于衷的感觉，双眸之中满是淡然，不然以之前穆玄英的性子，成就了天仙之后，早就没有那些妖魔鬼怪生存的空间了。

        一座高山之巅，莫雨站在穆玄英的身边，看着穆玄英看着山下妖魔屠戮百姓竟然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张了张嘴，“毛毛”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变成了：“玄英，你最近似乎不太对劲……是不是修为晋升的太快，影响了你……”

        “不是。”穆玄英摇了摇头：“雨哥，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而已。”听着穆玄英的称呼，莫雨似乎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落在了肚子里，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挑了挑眉问到：“你都已经天仙了，还有什么问题好困惑的。”

        “我只是再想，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而已，到了现在我似乎有些迷茫了。”穆玄英的语气中不再是毫无感情的那种无机质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感慨，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这个……”这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莫雨咧了咧嘴，若是别的问题还好，但是这个问题他确实回答不出来。

        浩气盟和恶人谷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就是对于“善”与“恶”的争执，而“善”与“恶”这个问题，他师父王遗风都没考虑清楚的东西，和莫雨，和穆玄英的都不一样，王遗风的道就是“善、恶”。

        本来以王遗风才情，要是冰雪之类的和自然相关，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师法天地的道，早就应该让他突破大宗师成就陆地仙神了，可是王遗风偏要去追寻这种人文侧的哲学大道。

        这种东西就连众多大神通者，混元教主都难以完整的叙述出来，定下一个标准。若是祂们真的能够定下一个标准来，那距离解决这个问题也就不远了。

        若是善恶都可以分辨出来，那人性就不是个问题了，困扰了佛门不知道多少年的度尽苍生成佛陀的愿景也就解决了，至少在地府中那位有些佛祖实力的大菩萨地藏王菩萨也可以脱离菩萨位成就佛陀甚至是佛祖了。

        别说先天神圣了，就是人族火云宫中那些研究了一辈子“人”的诸子百家的先贤们都在争论不休，你让王遗风，让莫雨，让穆玄英自己一个人来论述人性，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穆玄英也没想着从他家雨哥那边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笑了笑，随手一挥，数道剑气冲向了山下，隔着千米之外将那几个正在啃食血肉的狼妖斩首。

        “咱们三百年来斩妖除魔无数，但是这些东西却是越杀越多，丝毫不见少，这是什么原因？”穆玄英收回目光，双眸微垂陷入了沉思。

        莫雨无奈，这些问题他是真没想过，他的性格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的性格。

        这些年他也不是一直跟着穆玄英的，尤其是最近一百年，穆玄英境界升的太快，经常闭关，平日里只有他自己在世间行走，修为也到了陆地仙神的巅峰。

        不知道说些什么，莫雨只能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去天界了吗？以你的修为应该可以去天界了吧……”

        穆玄英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去了，怎么可能不去呢，昔年之因，今日之果，只是我没想到……”

        穆玄英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色呈金黄，一接触到空气，似乎就有一种莫名的威势在山巅蔓延。

        高贵而厚重，神圣而庄严，隐隐约约的在手握珠子的穆玄英的身上翻涌出一股帝王之气，如仙似神，如帝似皇。

        “这个……这个是？？？！！！”莫雨有所猜测，但是却不敢把猜测宣之于口，这些年他行走大千世界也不是白走的，虽然没去过天界，但是在“惩恶扬善”的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说天庭上的众神大部分都已经陨落了，根本没剩下几个。剩下的那几个也大多都是小仙小神，不成气候，勉强能够偏安一隅，守护着自己在下界的传承不灭已经很困难了。

        比如说天庭众神的权柄就散落在天界，只要能够成为散仙，天仙就能够去天界寻找机缘，说不准就能碰上天君，天尊的权柄。最重要的是，天帝的权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说不准，机缘到了就能成为天界第六代天帝呢。

        种种说法有很多，但是所有的说法都是两个意思，天界有大变故，也有大机缘。阿萨辛能够将明教发展的这么好，就是因为阿萨辛跑去天界捡了不少机缘回来。

        等同于半个太乙的天帝尊位没有，等同于主宰的众多天尊尊位没有，但是小仙小神的权柄却是捡了一大堆，再加上平日里斩妖除魔以信仰之力凝聚出来的神位，阿萨辛组建出了一批仙神境界的明教法王。

        论境界虽然低了一点，但是有阿萨辛压着，再加上明尊是传过正统神道法门的，所以明教的法王，护法们也没像之前的天庭仙神们一样的不堪。

        哪怕是有一些有了私心的，也被阿萨辛以明教的规矩给处理了，凭借着神位和教义双重保障，才让明教在三百年间快速扩张。

        天帝权柄一直都消失不见了，曾经不少大妖魔都寻找过，就连天道精也窥视过，但是天帝权柄毕竟是一位太乙大能的太乙道果所化，还是一位参悟透了“唯一性”的大能，哪怕只是太乙道果的核心碎片，却也有着和世界平起平坐的位格，屏蔽这个天道精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天道精，一众大妖魔们找了很久都不曾找到的天帝位格，却出现在了穆玄英的手里，这不能不让莫雨想起了那位三百年前，初来乍到就来了一波大清洗，然后三百年间不曾出世的杨前辈了。

        “天帝尊位……”穆玄英的语气中有几分淡然，有几分不以为然，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叹息，似乎是对于世事无常的叹息，也有可能是对于命运变化莫测的感慨。

        “果然是天帝尊位……”莫雨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毕竟此方世界的最高水平他心里有数，如今此界之中最强的两个人槐王和平山王……不，应该说是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他都认识。

        剩下的站在第一梯队的玄仙层次中，有一部分都是明教的法王，护法，最厉害的那位是原红衣教主，现任明教分教教主阿萨辛，也曾经教过他一段时日，算得上是他半个老师……

        第二梯队中的最强者就是他身边的这位“毛毛”了，一手剑法高绝，堪称剑道独尊。而他本人虽然是陆地仙神，不过是第三梯队里的一员，但是论战力比起此方世界的天仙强的多了，没有玄仙仙君权柄的天仙修士，几乎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如今整个世界的最强的力量就在他们这几个人的掌控之中，事情还没完全平定，秩序没有完全建立完全是“天妖”的问题，他们只能等杨牧玄那边传来动静之后再做打算。

        只要“天妖”一直借助天道之力指引那些妖魔鬼怪，纵然他们将这一批妖魔全都打杀了，也会很快的诞生一批新的妖魔，无休无止。

        不过……“毛毛，你……不炼化这个尊位吗？只要炼化天帝尊位，祭祀至高天道，就可以结束一切，将所有事推回正轨了。”莫雨看着穆玄英，小心翼翼的问到，他当然是不想穆玄英炼化了，毕竟这个权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人的东西毕竟是别人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尤其是这东西还不完整，谁知道这东西炼化了最后会怎么样？

        穆玄英和他，阿萨辛都是明尊亲口赞誉的有望太乙道果的，甚至于大罗道果也不是不可以拼一拼的，一个区区天帝尊位犯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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