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眼光斜射在李牡和闫瞾的眼睛上。两人狼狈的趴在礁石上，精心设下的陷阱反而用到了他们的身上，有一种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

        唐云意坐在礁石的另一头，每一次使用刚武之气侵蚀之后，他就特别的虚弱，全身关节好像被人敲打过一样。

        离岸边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他却觉得如此遥远，连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躺下睡觉。

        此行剿匪，本意并非真正的剿匪，他只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东伯侯果真是救走了建文帝的那个黑衣人，陛下的秘密又是什么？三人成虎，他越来越恐惧，天枢如果是他炸毁，他又该何去何从？那条名为“青冥”的蛇，是不是出现在天枢上，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可他实实在在见过这条蛇了？

        阳光完全突破云层，照在唐云意的后背，暖烘烘，让他身上有了一丝暖气。

        沈青澜明眼的看到唐云意坐在礁石上，像一头海豹挥舞身上的湿衣服。

        一波山匪在他的指挥下，准备下水。一个人影突然从对面飞过湖面，朝礁石上去。

        此人一头黑发在空中像海藻一样飞舞，半蒙面，只露出一双红玛瑙色的眼睛，他淡淡的扫过来一眼，沈青澜莫名咯噔了一下。

        “付……”

        唐云意立刻抱住付离的大腿，感动得热泪盈眶。

        李牡和闫瞾表情如出一辙，青灰的气色弥漫整张脸。唐云意来了帮手。

        “我不会动手杀你们。相反，你们也不要动梁州，否则，我会聚众之力剿灭你们”

        唐云意轻轻拉了一下付离的衣角，付离直接揽过他的眼神，两人轻飘飘的在水上点几下，落在了几百米处的对岸，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个人是谁？”

        李牡头皮发麻，新一波的威胁又出现了。

        两人得救之后，李牡惭愧得直接跪下来请求明熙惩罚。

        明熙让他起身，态度对他依旧恭敬，“无妨，双方既已经知道了实力，恐怕打下去，肝髓流野。倒不如，我们拿到浩然之气，一举攻之”

        沈青澜眉头紧蹙，未曾舒展，“梁州可不止我们一波人在。从这里往南一百里，大山几乎被挖空了”

        “是谁？”

        沈青澜摇头，“我还未能进去查。为了对付唐云意……”，沈青澜口气里透出诸多无奈，为了设计杀唐云意，他绞尽脑汁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不……唐云意一点伤都没有，反而被他猜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确实要骑兵，但不是现在。唐云意作为朝廷的走狗，恐怕……

        “我们不查，让唐云意去查。免得有人给我们泼脏水……”

        “明熙公子”

        静默在一边的李牡突然开口，“唐云意已经知道了”

        “他果真知道了”，沈青澜冷笑频频，“那又怎么样？等他死了那一天，我给亲自告诉他，建昭帝的秘密”

        李牡最终选择把唐云意的猜测隐藏起来。说实话，唐云意讲的每一句圆润有度，无懈可击。唐云意真是建文帝之子，他们如虎添翼。如果他为了脱身而随口编造，引他们入局，罪不可恕。

        下了山之后，付离直接把唐云意扔到地上，碎石插进唐云意的屁股，疼得他哇哇叫。

        “付离，我疼……”

        付离正在气头上，漆黑的眼底全被盛怒充斥，“你知不知道，将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知道”，唐云意往后摸，摸到了钳入肉里的石头，用力的投掷到一边去，“我本来没有打算剿匪啊。我只是试探试探，是不是建文帝的余孽躲在来这里？”

        “你为了试探他们，犯得着以身冒险吗？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付离恨铁不成钢，如果手上有鞭子，他会控制不住打下去。

        “我死了，你们会哭死”，付离，他不做评价，天鹰那几个小子会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你……那你来干什么？为了浩然之气？为了红衣金灵卫？”，付离把气压回腹腔，耐着性子问。

        “你为了红衣金灵卫，而我为了硝石矿”

        “硝石矿？罢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你确定会找到红衣金灵卫？他会认你吗？他会跟你回去吗？他可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倘若这些年他想回去，要就回去？”

        付离坐下来，目眺前方，逐渐迷离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他一面。金灵卫被朱翊卫挤压得已经无立身之处。而今，杜青裴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只手遮天也不是不可能。没有红衣金灵坐镇，我怕……”

        “你怕他会屠戮金灵卫？”，唐云意开玩笑似的打趣，“他不敢”，说完，唐云意就后悔了。如果是陛下下的命令呢？

        “不是有你付离在？你可是未来红衣金灵卫”

        付离烦躁的把唐云意的手弹开，“你别开玩笑了”，他这副残身，一生宏愿“红衣金灵卫”已经成为过去。

        “付离，你体内藏了什么？”

        付离缓缓回头看着他，目光像蜜蜂的毒刺一样，狠狠的插进唐云意的眼睛里，他连忙改口，“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其实，刚才救我的人，并不是你”

        被那双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唐云意也扭扭捏捏，索性开门见山，“付离，我是个怪物。我本该在业火山庄死去，可是我活过来了。我的身体有非同寻常的恢复能力，所以……就算你拿肋骨插进我的肺里，我也不会死……”

        “我早就猜到了”，付离收回目光，幽幽看向远处，千思万绪像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笼罩他，“青鹿学院那晚，我亲眼见过你被碎石贯穿，如果是我，早就死了。但是你活回来了。付阙说，我没有看错，你是一头怪物”

        “付阙是谁？”

        付离低头，盯着自己的胸口发呆，喃喃自语，“他说……他是我的弟弟，因为他，我才生出来……我们共生了很久”

        唐云意咯噔了一下，“你……是不是活了很久？”，唐云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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