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手一招，吩咐房妈妈，“你去前面瞧瞧，寻个空，把这事告诉主君。让他仔细盯着，今日大好的日子，小心席面上有人闹事，失了盛家的颜面。”

        “是。”

        房妈妈应了一声拱手退下。

        晚上，席面结束后，王若弗才知道有这么一出事。

        “好呀，这个小畜生，胆子真是大，竟然敢坏我华儿的喜事。”

        刘妈妈见她怒火冲天，安慰道：“好在五姐儿聪慧，给拦了下来。”

        “主君知道吗？他怎么说？可有惩罚那个小畜生？”

        王若弗三连问，问的刘妈妈沉默不语。

        看刘妈妈这样子，王若弗哪有不懂的，“也是，连我都知道了，他估计早就知道了。”

        她气的来回绕着桌子转圈，左一圈右一圈。

        “主君在哪？”刚问完她就一拍脑门，“是我气昏头了，还用问，估计就在那个销魂窟里窝着呢。”

        “你去接如儿过来，咱们去林栖阁。”

        有热闹看，石韫麻溜的就过来了。

        去林栖阁的路上，王若弗杀气腾腾的牵着石韫走在前面。

        身后刘妈妈掌灯，还有五六个女使跟着，做足了大娘子的派头。

        “娘，咱们去林栖阁干什么？”石韫抬头问道。

        “去兴师问罪。”

        “大姐姐的事，咱们去问罪有用吗？爹那么偏心，事情又没有真的发生，三哥哥还被我踩伤了，林小娘只要哭一哭这事就过去了。”

        王若弗停下来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

        “如儿，今日一看，你也长大了，懂事了。有些事娘也该跟你说个明白，你也好心里有些成算，免得将来跟娘一样窝囊，被一个妾室压的抬不起头来。”

        “娘这次去，是为了将掌家钥匙对牌收回来。你爹偏心，担心我刻薄了他的心肝儿宝贝，硬生生把对牌从我手上要了过去，巴巴的送到林栖阁去。”

        “这次忙完你大姐姐的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石韫点点头，“我明白了，娘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尽管说。”

        王若弗好笑的看着她，“你呀，还用不到你，你就待在一旁，好好看娘大发神威就是了。”

        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自信？明明失败了这么多次。石韫嘴角抽搐，深深的怀疑她根本就没有计划，打算直接莽上去。

        本想劝说两句，想起卫小娘快死了，决定还是不掺合了，这次没拿回掌家权说不定是好事，不用沾上这个烫手山芋。

        到了林栖阁。

        石韫看到便宜爹坐在榻上，屋里林小娘还有墨兰、顾长枫都在，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王若弗带人闯了进来，打破了室内温馨的氛围。

        “长枫也在，那正好，不用派人去请了。”

        她一屁股坐在另一边的主位上，林小娘站在盛紘身边低眉顺眼的给她行礼。

        “你这是干什么？气势汹汹的，还把如儿带过来。”

        “你别给我装傻。”

        王若弗一开口就把盛紘撅了回去，“今日要不是如儿及时阻拦，你的好儿子都敢拿华儿的聘雁当赌注，他真是好大的口气，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大娘子，都是长枫的错，他不懂事。长枫，你还不快给大娘子跪下磕头认错。”

        林噙霜的身段宛如弱柳扶风，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朦胧的灯光下，美人垂泪，盛紘看了直心疼。

        她特意走到盛长枫身边，背对着主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快去给大娘子赔罪。”

        “大娘子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

        盛长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大娘子正前方，艰难的跪下，一个不稳，身体倒向一侧。他伸手撑起来，重新跪好。

        王若弗看的一愣一愣的，“长枫的脚这是？”

        “郎中说断了，再严重点就要落下残疾，这段时间需要好好养一养。”

        盛紘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

        “断了？残疾？”

        王若弗难以置信的看向自个儿的女儿。

        石韫一脸无辜的跟她对视。

        谁知道那声咔嚓声真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若弗回过神来，有点怀疑，“这么严重？如儿就踩了一脚能踩成这样？”

        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会是在这跟她演戏吧。

        听到她怀疑的语气，盛紘卷了卷袖子，没好气道：“你要不信，明日一早可以请个郎中过来验验。”

        从林栖阁出来，王若弗还有点懵，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女儿。

        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至于要回掌家权的事，自然又失败了。

        她这次连提都没提，看到盛长枫拄着拐杖，走路一蹦一蹦的，还差点落下残疾，她实在张不了这个口啊。

        “奇怪，她的心肝宝贝儿子这次伤的这么重，还差点落下残疾。虽然事出有因，但林栖阁的就这么轻轻的揭过了这事。我是不是又被官人忽悠了？”

        “刘妈妈，你说我明日要不要请个郎中？”

        刘妈妈回道：“主君话是这么说，您要真请个郎中过来，岂不是伤了主君的面子。大娘子若想知道三哥儿的脚伤如何，差人去问问为三哥儿诊治的郎中便是了。”

        “这要是真落下残疾，官人不会迁怒到如儿身上吧。”

        刘妈妈有点无奈，“依奴婢看，三哥儿的脚断了，应是真的，不过离残疾还远着呢。”

        “我就说嘛，我自己生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如儿小小年纪的，哪来那么大力气，踩一脚还能把人踩残疾了，就他金贵，豆腐做的呀。”

        听到这话，石韫使劲的点头。

        就是就是，这具身体这么小，她能有多大的力气。就算用上千斤坠，那……抛开其他的不说，还不是都怪盛长枫，小小年纪就爱赌博，骨头还那么脆。

        真是又菜又爱玩。

        翌日，林栖阁。

        林噙霜站在林栖阁门口目送盛紘离开，回到屋里，她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昨晚大娘子过来想必是为了掌家钥匙对牌来的，她想趁机把对牌收回去，要不是枫儿的脚伤堵住了大娘子的嘴，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收场。”

        周雪娘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小娘何必着急，您有主君护着呢。”

        “大娘子掌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主君护的住一时，护不住一世。这对牌迟早要回到大娘子手里。”

        她也只能尽量延长这个时间，趁这段时间多捞点好处。

        林噙霜心烦的挥了两下手帕，问道：“账册如何了？”

        “小娘放心，已经解决好了，保证看不出来。做账的账房乃是我家那口子的本家亲戚。”

        “那就好。”

        看了两眼手里帕子的花纹，林噙霜眼神中带着思量，“你昨日说卫小娘院里的人在大厨房闹事，还被五姑娘听了去。昨晚，大娘子倒是没提这件事。”

        “可能是五姑娘还没跟大娘子说，昨日那么热闹的场面，小孩子忘性大，一时忘记了也很正常。”

        林噙霜自然不会把这么一个把柄交到大娘子手里，“一时忘了，又不是永远忘了。原本瞧卫恕意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怀了孕就变得如此张狂，让身边的女使在厨房大吵大闹，险些坏了我的事。”

        周雪娘笑了笑，“奴婢差人打听好了，卫小娘偶尔会让那个小蝶去典当嫁妆，然后采买一些物品回来。只要把小蝶这个忠仆弄走，一个孕妇两个孩子，还不是任由您拿捏。”

        “她大着肚子，身边怎么能没人伺候，你到时候给她挑两个机灵的过去。”林噙霜假惺惺的说着。

        “还是小娘考虑的周到。”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此刻，没有了明兰投壶一事，林噙霜依然没打算放过卫恕意。

        当天下午，石韫在花园里玩捶丸，看到一伙伙的仆人四处排查。

        “喜鹊，他们这是在查什么？”

        “奴婢去打听打听。”

        只见喜鹊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又返回来。

        “姑娘，出事了，他们在搜院子呢，说是抓内贼。”

        石韫纳闷，怎么抓上内贼了，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是这个时间点啊。她没关注明兰还有盛紘的行踪，还以为跟剧情一样，对方告状成功了，虽然时间提早了一点。

        “奴婢听说是林小娘去了一趟卫小娘那儿，发现对方的东西被克扣了，请主君做主。”

        “哈？”

        刚听完有点懵，下一秒石韫转过弯来，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会是因为我去了趟厨房吧。”

        逼的林噙霜自曝。

        “紘郎，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管好下面的人。要不是今日亲自给卫妹妹送燕窝，竟不知她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

        林噙霜哭哭啼啼的挨着盛紘。

        王若弗很不客气的呛了一声。

        “当然是你的错，你就是这么管家的？由着下面的人克扣孕妇的东西。”

        周雪娘上前一步替林噙霜分辩，“主君主母容禀，我们小娘冤呐。小娘管事以来，生怕下面不周到，吩咐奴婢亲自看着例份分发，这桩桩件件都是有账目在册的。”

        “因卫小娘有了身子，每月还多发了两筐炭火。我们小娘还自己凑了钱，每月贴了二两燕窝，给卫小娘补身子。用的还是小娘的体己钱，所以不曾在公账上造册。”

        “谁知这许多东西竟没到卫小娘手上，也不知是被哪个贼偷了？”

        周雪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盛紘的心本就偏向林噙霜，现在她主动把事情揭开，赢得了盛紘的怜惜。加上周雪娘的一番话，更是让他动容，觉得她是个好的，再良善不过。

        他反驳王若弗的话，替林噙霜出头，“你说这个做什么，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关霜儿什么事？她也是不知情。”

        “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王若弗冷哼一声，反正她是不相信林噙霜有这么好心。

        林噙霜心里一紧，有点心虚，不敢看王若弗，捂着胸口可怜兮兮的看着盛紘，“紘郎。”

        她没说什么，只是叫了一声，眼里全是无辜。

        盛紘连忙心疼的安慰她，“我信你，等着，马上就能抓到贼人还你一个清白。”

        “奴婢倒是没什么，只要紘郎信我就好。可怜了卫妹妹，还有六姑娘，这些日子受了许多苦楚。”

        “你最良善不过了。”盛紘面对林噙霜温情脉脉，转头看向卫恕意的时候，一脸嫌弃的骂道：“你也是个蠢的，东西少了还瞒着，让孩子跟你一起吃苦。我说明儿最近怎么瘦了，身上衣裳还是旧的。”

        他招手让明兰过来，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天气冷，明儿的衣裳单薄，冻成这样，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听到盛紘的责怪，卫恕意只能低着头认错。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连发生，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卫恕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是林小娘破天荒的提着燕窝来看她，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不过人家打着关心的旗号上门来看望，卫恕意也只能忍着不适，局促不安的招待林小娘。

        接着林小娘发现她院里的东西被克扣了，一番唱念做打，喊着要为她讨公道，带着人去求主君做主，然后就是搜院。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东西是被谁克扣了。大娘子随口说的贼喊捉贼，将她点醒了。

        还真就是贼喊捉贼，不过此时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眼看丫环婆子从小蝶屋里搜出一堆赃物，卫恕意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她摸着肚子，心里难受不已。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偷东西。”

        小蝶被两个丫环压着跪下。

        周雪娘指着其中一个布袋子，“这不是我们小娘给卫小娘准备的燕窝吗？好啊，好你个贼妇，东西原来都到了你的手里。偷盗主子财物，应该拖出去打死了算数。”

        盛紘走上前查看了一番，“我家还真出了个贼。”

        “拖出去。”

        “冤枉，主君，我冤枉啊。这些东西不是我拿的，小娘，救救我，我没拿。”

        小蝶很委屈，挣扎着不肯就范。

        明兰跟着求情，“爹爹，小蝶姐姐不会偷东西的，不是她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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