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皇子和大臣们,出言询问,
“岳钟琪平叛莎罗奔之后,又平叛杂谷土司苍旺之乱,如今就剩下准葛尔了。”
“先帝曾将自己和太后亲生的端淑长公主嫁过去,只是准葛尔首领多尔札行事残暴不仁,所以族中拥立新贵达瓦齐,爆发内乱,长公主的亲笔书信已经送到了,请求朝廷出兵平定。”
“这个达瓦齐阴险狡诈,暗杀了部族首领,趁势自立,又因其根基不稳,主动归顺朝廷,求娶端淑长公主为正妻,简直无耻至极!”
乾隆重重的一拍桌子,脸上的愤怒之情一览无遗,众大臣连忙跪下请罪。
有大臣上前一步说道:“达瓦齐确实令人鄙夷,可是咱们现在打不起啊!因为水患之事,朝廷花了大量的银子去修整河道,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征战!”
“而河工贪污侵亏,反使江南水患泛滥,赈灾重修拨粮,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乾隆仰天长叹:“贪官误国呀!”
永瑄站在大臣们之间,看着左右两边的人为此事争论不休,他反而放空了心思,默默的思考起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了,自从准葛尔内乱的消息传来,皇帝每天都会召见大臣商量应对之策,结果就是吵个没完。
只有永瑄从沈婳那里得知,皇阿玛已经决定要让长公主再嫁和亲了,如今这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演出来的。
果不其然,乾隆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长公主年纪尚轻就已丧夫,朕不忍心看她孤独终老,达瓦齐骁勇善战,又愿意归顺朝廷,倒是个可以托付的人选。”
虽然还有大臣想要劝解,担心太后为此事与皇上生了嫌隙。
乾隆瞄准了自己的十阿哥,满脸哀痛的说道:“朕心里也是苦啊!永瑄,你如今是朕与皇后的唯一嫡子,朕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为朕分忧!”
“你要好好的劝一劝皇祖母,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永瑄拱手行了一礼,“皇阿玛的吩咐,儿臣知道了!”
等到走出大殿,他才轻哂一笑,皇阿玛有多久没有强调他唯一嫡子这个身份了。
年幼的时候他经常得到这样的夸奖,可是随着年岁渐长,乾隆已经很少像这样公开强调他的身份。
想来是皇阿玛也知道让长公主再嫁和亲有违人伦理法,他面上无光,所以才拖拖拉拉跟朝臣们演了这样一出心照不宣的大戏。
又因为无颜面见皇太后,所以摆出一副很看好他的样子,让他出头去跟太后说。
永瑄心想: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所以,皇帝的决定就是要拿女人来换他的江山安定,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他可真是个好皇帝呀!”
太后原本在自己的宫中求神拜佛,祈祷前朝那些向着她的大臣能够说动皇帝,赶紧将长公主接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永瑄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垂着头说道:“皇阿玛是担心端淑姑母的安危,达瓦齐挟持姑母,若是贸然动兵,皇阿玛怕姑母性命不保,所以才让儿臣来劝说皇祖母。”
太后对此不屑一顾,“他就是害怕达瓦齐,害怕打仗失败,到时候会付出更多的东西,还不如拿一个女人去交换安定。“
太后气得在殿内团团转,扭头就看见一旁坐在榻上的沈婳,冷笑一声,
“皇后如今还能坐得这么安稳,咱们这位皇帝可是惯会拿女人来保平安的,皇后也有女儿,将来长大了,在皇帝眼里只怕能比得上百万雄兵了!”
沈婳还没说什么,永瑄磕头伏在地上,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皇祖母,请您不要责怪额娘了,额娘知道端叔姑母的遭遇很是心痛,夜不能寐,儿臣曾经亲眼见到额娘抱着妹妹泣不成声。”
“儿臣当时看了就觉得极为心痛,所以能够体会到皇祖母的心情,都是儿臣无能,不能为皇额娘和皇祖母分忧。”
等永瑄抬起头来直视太后,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还有妹妹,儿臣实在不忍心她将来长大了,像端叔姑母那样远嫁边地,连一面都见不上!”
“可恨儿臣无能,平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在靶场上跑马射箭,眼睁睁看着那些敌人羞辱姑母,威胁皇阿玛。”
“若是有一日儿臣能够领兵,必定勤奋训练,打造一支无敌之师将端叔姑母给接回来,还要保护妹妹,让她不必再远嫁!”
太后看着永瑄的身姿挺立如松柏,眼里的泪珠子却已经打湿了脸庞,感叹他有保护家人的一片心意,两个人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太后上了年纪,今日又经历大悲大痛,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很快就意识昏沉,被福珈姑姑搀扶着,回到寝殿休息去了。
沈婳领着儿子走在路上,她轻轻的挥动了一下手,身后的宫人们就自觉的慢下了脚步,与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拿你皇阿玛做筏子,让太后亲近于你,看来这些时日你真是大有长进了!”
听见沈婳略带讥讽的话语,永瑄低声的回答:“刚才那些话都是儿子心里所想,并无虚言,儿子真的为端淑姑母和妹妹感到担忧,若是儿子能做主,一定不会让姑母再度远嫁!”
沈婳笑了,“不错,不管旁人如何责问你,坚持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只要不是首鼠两端,总能赢得一方的认同。”
“只是你这么做确实得了太后的欢心,可让你皇阿玛知道,那就惨了。”
永瑄走在沈婳的身侧,偷偷打量着自己亲额娘的脸色,“额娘会把这件事告诉皇阿玛吗?”
“当然不会,太后也不会说的,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女人,都有自己亲生的女儿,皇上这次的做法真的是伤到了太后的心,额娘也为你妹妹担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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