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里，宜修正跟太后派来的人商谈计策，也算不上商谈计策，竹息只是个传声筒。

        她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皇后，行了个礼说道：“皇后娘娘，这些首饰乃是太后娘娘年轻时用过的头面首饰，她老人家如今用不上，命奴婢整理出来赏赐给您。”

        有了这一批首饰救急，宜修终于可以梳妆打扮，收拾整齐出门见人。

        “竹息姑姑，母后可有什么吩咐？”

        “太后娘娘说此事是瞒不住的，不如主动告知皇上。”

        “不妥。”没听竹息说完，宜修就反驳了。

        她就是不想让皇上知道，才找的援手。结果太后居然让她主动跟皇上挑破此事，那她找援手的意义在哪里。

        竹息不慌不忙的说道：“今日是景仁宫失窃，焉知明日不是其他地方失窃，贼子如此胆大包天，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宜修笑了，“还是母后想的周到。”

        只要把整个后宫一起拉下水，法不责众，她就不信还能传出什么德行有亏的话，总不可能整个后宫都是德行有亏之人，那皇上成什么了？

        等竹息走后，宜修对剪秋吩咐道：“刚刚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此事要做的滴水不漏，景仁宫绝不能是第一个传出失窃消息的地方。”

        “奴婢明白。”剪秋会心一笑，行礼退下去搅风搅雨了。

        ……

        翊坤宫。

        华妃一直让人盯着景仁宫的动向，自然知道了太后派人送了一堆东西过去。

        “早不赏赐晚不赏赐，偏偏这个时候赏赐。”

        她语气不善，面带嘲讽之色。

        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曹贵人，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微笑的附和道：“这不正好说明此事是真的。”

        “难道皇后娘娘真得罪了哪路神仙，要不然景仁宫怎么会接连失窃。”丽嫔心有余悸，想着自己平时对各路神仙有没有不敬之处，要不要改天去拜拜佛，看点佛经道经之类的典籍。

        想起看书她就面带难色，书她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一看就两眼发晕，昏昏欲睡。

        算了，还是平时多供奉一二，聊表心意。

        被丽嫔的话噎了一下，华妃翻了个白眼，“蠢货，此事一看就是人为，哪路神仙惩戒完人，还能特意写个小纸条告诉本宫。”

        “不过，对外倒是可以这么说，上一次要不是太后出手压下此事，皇后哪里只是闭宫修养几日那么简单，这次怎么说也要让她多付出点代价。”

        说到代价二字，华妃语气恶狠狠的，她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曹贵人，“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助本宫达成所愿？”

        曹贵人自然也明白华妃想要的是什么，迟疑道：“废后一事干系重大，关乎前朝，怕是没那么简单。”

        “哼，那就让皇后形同虚设，最好能一直待在景仁宫里，不要出来碍本宫的眼。若你能办成此事，本宫也不是不能考虑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升一升你的位份。”

        曹贵人激动不已，“娘娘此话当真？”

        “本宫还能诓骗你不成，区区一个嫔位罢了。”

        “谢娘娘提携，娘娘定会达成所愿。”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

        事情说完两人告退后，主殿里华妃左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享受颂芝的捶腿服务。

        “娘娘，此事就这么全权交给曹贵人，咱们不出手，她一个人能办成吗？”

        “办成了，本宫自然高兴，区区嫔位允她便是；办不成，那也是她自己不争气。”

        “用同一个手段对付皇后，但凡皇后不蠢，此时想必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更何况还有寿康宫那位在暗地里提点。本宫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寿康宫那位还在，皇后的后位就稳如泰山。”

        “指望曹贵人，本宫还不如指望主导景仁宫失窃的幕后之人再次出手。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只要能让皇后倒霉，本宫看着就高兴。”

        不知想到了什么，华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不是满嘴的节俭节约吗？暗地里跟皇上说本宫奢侈，这次倒是要恭喜她达成所愿了。”

        华妃笑了，颂芝也跟着笑，“可不是，奴婢还从来没听说过，哪朝哪代的皇后如景仁宫那位一般‘节俭’，若没有太后娘娘的赏赐，怕是如今连套像样点的首饰都拿不出来。”

        一时间翊坤宫里充满欢乐的气氛。

        这时周宁海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华妃一眼，才慢吞吞的说道：“娘娘，奴才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去了碎玉轩。”

        华妃的笑容一顿，“这个时间点，皇上去碎玉轩做什么？”

        “这，听说是菀贵人在宫道上被猫群袭击，受了惊吓，卧床不起。”

        “贱人就是矫情，区区几只猫罢了，就吓得卧床不起，本宫看她不过是借机邀宠。”

        说着说着华妃的脸就沉了下来，很不高兴，颇有点咬牙切齿，“皇上一向勤政，往常这个时间点都在养心殿批奏折，那个贱人今日竟勾的皇上为了她破例，明日是不是还要本宫给她让位？”

        周宁海跟颂芝连忙想了许多话宽慰华妃，都是些“皇上最在意娘娘”、“菀贵人怎么跟娘娘比”、“区区一个贵人罢了”之类的话。

        他们没说烦，华妃都听烦了，“行了，都闭嘴。周宁海，本宫命你想个办法，给她一个教训。”

        “嗻。”

        ……

        碎玉轩。

        浣碧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涂了药，但是细细麻麻的疼痛感令她心情烦躁。

        她坐起身，伸出双手，看着两只手背手臂上一道道密集的伤口，有些爪痕交织，伤痕呈现菱形。

        伤口并不深，只是数量多，有些浅的已经开始结痂。

        越看这些伤痕，浣碧越害怕，她惊慌失措的起身在屋子里翻找出一面铜镜，仔仔细细的照着，确定她的脸没有受伤，忍不住喜极而泣。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不小心沾到脖子上的伤口，一阵刺痛。

        “嘶。”

        浣碧看着脖子上的伤口，镜中那双眼睛里原先的喜意消失不见，不知不觉间，怨恨一点点填满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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