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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抚平了,受伤的我

        在北京这座古老而又现代交织的城市里,我沉浸了整整一周的欢愉时光,每一天都像是被精心编织的画卷,缓缓展开在我眼前。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胡同口的槐树,斑驳地照在我的脸上,我便知道,这绝对又是充满活力与探索的一天。从胡同深处的小馆子开始,一碗热腾腾的炸酱面,配上一碟脆生生的黄瓜条,简单却足以唤醒所有的味蕾,让我对这座城市的热爱又多了几分。

        午后,阳光变得慵懒,我和老爸或是乘坐着慢悠悠的公交车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感受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与人群;或是选择一辆人力拉车,在师傅稳健的步伐中,体验一把老北京的韵味。车夫哼着不知道名字的京味儿小曲,那悠扬的曲调仿佛能穿越时空,带我走进一个又一个关于这座城的故事。每到一处,我总爱尝试着与当地人交流,从他们的口中学习那些地道的北京话,从“吃了么您内?”到“得嘞,您慢走!”,每一句都充满了生活的温度和人情味,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融入了这座城市,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而说到吃,不得不提的就是那曾经让我望而生畏的豆汁儿。初尝时,那酸涩中带着一丝臭酸菜鱼的味道确实让人难以下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品味出了它的独特之处——那是一种需要时间去体会,去适应的北京味道。之后的每天清晨,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奔向那家熟悉的豆汁儿店,点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汁儿,搭配着金黄色的胶圈和咸甜的咸菜丝,一口接一口,那滋味,简直是人间至味,让人回味无穷。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收拾行李的那一刻来临,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舍。回望这一周,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关于成长的旅行,不仅学会了如何独立生活,更在点滴瞬间爱上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份味道。

        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我紧紧拉着行李箱,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远方。北京的日子虽然快乐,但终究只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份不舍与留恋深埋心底,同时也暗暗期待着,下次我会以什么样的状态与北京再次见面呢。

        火车缓缓启动,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你长大想做什么呀?”老爸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与期待,穿透了车厢内轻微的喧嚣,轻轻地落在我的耳畔。我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不解,仿佛这个问题突然间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那片未曾探索的角落。

        “嗯?想做什么?”我重复着父亲的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小声嘀咕起来:“这么幼稚的问题,真的适合现在的我们吗?不是早该是幼稚园小朋友的专属话题了吗?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问起这个?”

        老爸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你才多大点儿啊,小屁孩。”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旅行,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风景,但目标和方向却是你始终需要思考的。好好想想,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个梦想,关于你长大后的自己?”

        我愣住了,思绪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牵引,开始回溯过往的点点滴滴。是啊,我好像真的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小学到马上要进的初中,我的生活似乎总是被眼前的任务和目标填满:为了得到老师的认可,我努力学习,争取成为班长;而当上班长后,那份责任与荣耀又让我渴望能够长久地保持这份荣耀,尽管最终因种种不可抗力而让位于人,但那份对权力的向往和对自我价值的肯定,始终未曾消散。

        再后来,成为队部干部,我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力求完美,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自我成长的更多可能性。面对突如其来的调学通知,我最初的反应只有抗拒和悲伤,从未想过这或许是命运给予我的一次重要转折,一次重新审视自我、探索未知的机会。

        直到来到北京,这座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真的可以在没有熟悉面孔和既定规则的地方生活,可以迅速地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建立联系,共同编织属于我们的故事。

        我没有立即回答老爸的问题,因为那一刻,我的心中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自我对话。我知道,老爸的提问并非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简单的答案,他更希望我能借此机会,深入探索自己的内心,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梦想。

        随着火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向前,我渐渐陷入了沉思,最终在一阵温暖而舒适的倦意中沉沉睡去。这次,没有纷扰的梦境来打扰我,只有心跳的声音和平稳的呼吸伴随着我,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为我一个人而存在。

        熟睡中的我,被老爸那双温暖而略带粗糙的手轻轻地摇醒。“醒醒,快到站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依旧是一片昏暗,只有车厢内微弱的灯光勾勒出老爸忙碌的身影。他早已将我们的行李收拾得井井有条,此刻正坐在我的卧铺边缘,细心地检查着我的背包,确保每一件物品都归位妥当。

        随着火车缓缓减速,最终稳稳停靠在站台上,我懒洋洋地起身,一股清晨的凉意透过半开的车窗拂面而来,却也瞬间驱散了残留的睡意。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家的方向,想象着推开家门那一刻,姥姥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迎上来的情景,那是期待的味道。站在月台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要将旅途的疲惫一并释放。

        然而,就在我仰头享受这份自由时,眼前的站牌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映入眼帘——“西安”!我猛地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老爸,老爸,怎么回事儿,咱俩是不是坐错车了呀?”我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希望这只是个误会,而老爸却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无奈又略带狡黠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结果一不小心就坐过了头。”老爸故作轻松地说着,眼神中却藏着几分戏谑。“这下可好,咱俩得在西安多待几天了。”听到这里,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本来还沉浸在离开北京的淡淡忧伤中,没想到命运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新的惊喜——我竟然来到了这座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古城西安!

        随着人流缓缓走出火车站,眼前的景象与北京、沈阳的火车站截然不同。西安站虽不如北京站那般宏大,也没有沈阳北站那般现代,但它独有的那份古朴与沧桑却让人瞬间感受到了浓厚的西北风情。站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对于年仅十二岁的我来说,中国的地理和历史虽然只是略知一二,但得益于姥爷——一位退休的国高工程师的悉心教导,我对于这片古老土地上的故事总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之前只是无数次在我的课本中出现,如今竟真的站在了这里,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个操着浓厚西北口音的男人走了过来,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经过一番交谈,我得知他是老爸所在电力部门兄弟单位的同事,特意来接我们的。他的笑容淳朴而真诚,让人心生好感。在他的引领下,我们坐上了他的车,开始了在西安的这段意想不到的旅程。车内,老爸与同事谈笑风生,而我则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西安,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将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与感动呢?

        在踏入那家名为“天赐楼”的餐馆之前,夕阳的余晖正温柔地洒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给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我们三人——我、爸爸,还有那位热情的西北叔叔,仿佛是被这股不经意的魅力牵引,不自觉地拐进了这条热闹非凡的小巷。

        天赐楼,店门口,那蓝白相间的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位老者在向我们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大架子上悬挂的两只羊,大锅中的浓汤咕嘟作响,蒸汽升腾,带着一股温暖而诱人的气息,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寒意。而那烤串的大炉子旁,师傅们手法娴熟地翻转着肉串,金黄色的油脂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走进店内,一股浓厚的民族风情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各式装饰品,以及那些我不认识的文字,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家餐馆的独特与深邃。服务员们或戴着白色小帽,或包着头巾,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质朴而热情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店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一百多位食客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份来自味蕾的欢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幸福。

        “叔叔,这里真的好热闹啊!”我惊叹道,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是啊,天赐楼在西安可是赫赫有名的老字号了。”叔叔微笑着回答,“据说这家店和慈禧太后还有一段不解之缘呢。”

        听到这里,我更加好奇了,连忙追问起来。叔叔便一边引领我们找位置坐下,一边缓缓道来。他说,这家餐馆原本叫天锡永,因为慈禧太后的一次光顾而名声大噪。太后品尝了这里的清真菜后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碗羊肉泡馍更是让她回味无穷,于是赐名“天锡楼”,寓意着上天的恩赐。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锡”字渐渐演变成了“赐”,便有了今天的天赐楼。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即将品尝的羊肉泡馍充满了期待。终于,在等待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空位。服务员迅速为我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我学着叔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掰着手中的饦饦馍,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那份认真与专注却是不言而喻的。叔叔在一旁耐心地指导我,告诉我掰馍的秘诀在于越小越好,这样才能让汤汁更好地渗透进去,使馍馍更加入味。

        当滚烫的汤汁倒入碗中时,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香气瞬间填满了我的鼻腔。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鲜美无比,羊肉的醇香与汤底的醇厚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回味无穷。再咬一口那酥烂入味的羊肉块,更是让人赞不绝口。这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慈禧太后当年的那份惊喜与满足。

        “叔叔,你说得没错,确实好吃,真的好吃,沈阳也有清真菜,还有一条街叫回回营,但就是没有这个,但那里的包子,回头啥的都老好吃了,叔叔你来沈阳,我带你去吃。”我由衷地赞叹道。叔叔的笑声很爽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就喜欢东北的孩子那股子直率和热情,对我们山西人的脾气。等我去沈阳,就直接奔你这儿去了,咱们爷俩好好逛,不带你老爸,让他羡慕去!”

        叔叔和爸爸都笑了起来,他们也被这份美味所征服,“羊肉泡馍啊,堪称为陕西一绝,有“天下第一碗”的美名;当年慈禧太后西走避难时来到西安,就吃的这家的羊肉泡馍,她还称赞这羊肉“肉软不糜、滋味甜美””。随后,桌上又陆续端来了羊肉串、羊肉筋、手抓肉等一道道美食。餐桌上的气氛随着一道道佳肴的呈现而愈发浓厚。老爸的挑剔在此时显得尤为鲜明,他轻轻皱眉,对那盘香气四溢的羊肉串和嚼劲十足的羊肉筋只是浅尝辄止,直言膻味太重。而我,却像是继承了老妈的味蕾,对这些肉食情有独钟,每一口都是对味觉的极致享受,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除了肉类,桌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西安小吃,炝拌莲菜清爽开胃,手抓肉肉质鲜嫩,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我们边吃边聊,从家乡的风土人情到西安的历史文化,话题不断,笑声连连。饭还没有吃完,我却渐渐感到眼皮沉重,困意袭来,想必是这一路的奔波加上美食的慰藉,让我暂时忘却了疲惫。

        再回想起在北京的日子,总是匆匆忙忙,边走边吃享受当地便利小吃带来的特色,却少了这份围坐一桌、共享美食的温馨与幸福。此刻,虽然刚下火车不久,肚子已被填得满满当当,但那份由内而外的满足感与幸福感,却是任何时刻都无法比拟的。

        在这里,我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觉,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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