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泪从眼角落下,哭自己的无奈,哭命运的捉弄。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在最危难的时候柏公子能赶到,就说明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动态,晓得她的处境。
那当初她追至邯郸城,柏公子一定也是知道的,明明二人离得那样近了,他却不肯出来见自己一面。
他,并不想见她。
背转过身,想让自己那颗痛到无以复加的心得到喘息。
可是转过身,就看不到他了。
也许这一生,能与柏公子近距离相处,能这样没有顾忌地看着他的机会,只有此时了。
哪怕心痛到碎掉了,她还是转过身,想再多看他几眼。
柏献听到床上人翻身的动静,睁开眼。
谢婉见惊动了人,便吓得闭紧双眼,心脏按捺不住的狂跳,就像做坏事的小孩被抓到一样,紧张的连呼吸都不会了。
柏献见她似睡得不安稳,终是不放心,翻身下地走到床前。
看到谢婉在皱眉,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便想探下脉。
谢婉的脉跳的快且乱,正在思索是什么引起的脉象不对,才抬头便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柏献吓了一跳,“原来你醒了。”
这就好解释了,这小妮子竟然在装睡。
“醒了不自己吃药,让我喂很开心?”
原本一句牢骚,说得谢婉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被子里。
“我,不知道。”
柏献见她瘪着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也没说什么,你那会要是真醒了,也瞒不过我。”
“把手伸出来。”
谢婉乖觉地将手从被子里又伸了出来,让柏献重新给她探了脉。
“比预料的恢复快,若是你想和家人见面,明日我便送你回沈中。”
明日吗?
她和柏献的缘分只剩下几个时辰了吗?
谢婉没有再纠缠,她清楚,一个男人若是对你有心,是不愿意看着你委屈彷徨的。
若是无心,纠缠也得不到想要的爱恋,不过是自己难过。
一次追随,一次出使,谢婉已经没了最初为爱轻狂的心,她好像明白了,不属于自己的缘分,除了学会放下,无能无力。
可是心碎掉了,就会一直痛。
她抖着手,无助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中剩下的全部是哀伤。
柏献见她哭,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想回家?”
怎么说送她见亲人还哭了呢?
谢婉见他眼神清明,对自己毫无眷恋,哪怕明白一直是自己痴恋,可心下的哀伤还是再次被放大。
眼泪成串地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柏献懵了……
从前那些女人对他哭,都是想用眼泪留住他,试图用眼泪告诉自己,她们有多爱他。
可那又如何,他从未给过那些女人承诺,她们爱的不过是自己这张脸。
若他这一身本事,换上一张被毁容的相貌,这些女人还会为他痴迷?
笑话!
可是谢婉这个哭让他摸不清头脑,“我,没说错话吧?”
谢婉摇头,“没,只是想娘亲了。”
她扯谎,她哭,是怕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即便还有再见面的机会,那时她怕已经成为人妇,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柏献听了大大松了一口气,轻轻应着。
“你想家人了好办,很快就能见到了。”
谢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好累,想睡了。”
柏献点头,“你身子虚,挺不住了就睡一会。”
他落下这么一句话,推开门出去了。
谢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悲伤,哽咽出声。
她为什么要闹出响动,为什么要吵醒柏公子,现在他走了,连见他的背影都成了奢望。
可能是身子太虚了,也可能是哭累了,很快谢婉便昏睡过去。
柏献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枝开得正盛的桂花枝,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在一户人家寻到的。
他转了一圈,发现这店太过简陋,连个花瓶都没有,便把桌上的茶壶拿过来,将花枝插了进去。
小丫头想家总是要哄的,早上醒来闻到花香,心情定能好些。
随后他看了一眼那绳子,睡在上面终是累得慌,既然人比预料的恢复的好,便不用守在这里,挑开隔壁的窗子,也没和店家打招呼,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谢婉腹中空空被饿醒了,睁开眼便去看房中那根吊绳,绳子在还,人却没有回来。
表姐说,柏公子讨厌女子纠缠,更讨厌女子哭。
昨夜她哭得厉害,定是将他哭得厌烦了。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落泪,就看到茶壶上插的桂花枝。
这是柏公子专门为她插的吗?
房门被人敲响,店小二的唤声,“客官,早膳好了,要小的端进去吗?”
“我自己来。”柏献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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