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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七彩石

        阿白歪歪头,用舌头舔着阿二的手背,想安抚她的情绪。阿二蹲下来,双手抱住阿白的脖子,把脸埋进阿白蓬松柔软的毛发里,沉默起来。而她跟阿三之间的嫌隙,也正在这样的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大。

        阿二在家里生着闷气,阿一在阿二和阿三之间周旋,想缓和她们之间的冷战。可惜,一直收效甚微。夜晚来临,月亮半隐半现在乌云边,阿二带着阿白,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说起阿白是如何来到她们家的,现在想来,阿二依然觉得是一种缘分,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父母离开后,阿二不能接受现实,大晚上独自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想一个人,找一个地方静静,或者大哭一场。那天的夜晚,阿二还记得月光很明亮,风儿也很轻柔,一切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但当时看来,却更显悲凉。正在这时,一阵呜咽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像某种野兽,可又跟她所认识的动物的叫声都不一样,声音给人脆脆的感觉,越听越觉得悦耳。这是怎样的一种声带才能发出的奇妙之声?即使那时那刻,她的心漏了风儿般,怎么捂都捂不热,她还是听地有些入迷,恍恍惚惚,有种被催眠的感觉。那声音让她的心,一下一下又跳动了起来……

        阿一知道阿二需要宣泄失去父母的悲痛,她的心也很痛,但她是姐姐,担心阿二独自出去,便跟阿二刻意保持着距离,一路保护着她。当她也听到那种声音时,也同样着了迷,顾不得被阿二看见,走上前去。

        声音消失了,阿二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阿一。阿一也回过了神,突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憋在胸口的巨石,被挪开了方寸。她看着阿二,因为双胞胎的关系,她觉得阿二跟她一样,在听过那个声音后,心情变得不一样了。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向四周寻摸着,想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突然,在她们的右手边的方向,一丛矮矮的灌木丛里,有沙沙的响动。她们扒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看到了一团白白的东西,在蠕动。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两人都一阵吃惊,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动物?从没见过。看起来,还是个幼崽,彩虹般璀璨的眼睛,闪耀地连月光都暗淡下来。阿二和阿一觉得这可能是她们见过的最可爱的生物了,毛绒绒,肉嘟嘟的,竟然还长了两个小巧的犄角。她们越看越喜欢,没有异议的,非常默契的把它抱回了家,并给它起了名字——阿白。

        阿三看到阿白时,也是喜欢得紧,不过她比阿一和阿二要冷静很多,对于她们想把阿白留下来的念头,还是有些担心。来历不明?长相奇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看着它让人迷幻的眼睛,听着它发出的如乐曲般的叫声,那叫声,轻轻柔柔,像拂过身体的羽毛,让人浑身舒畅。最终,她还是接受了。

        此后的日子,她们过得还算顺心,似乎阿白的到来,为她们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亮。阿二觉得阳光又变得温暖了,这种温暖甚至轻轻抵达到了她的内心深处。阿白跟她们同吃同睡,成长地非常迅速,几乎一天就会大一圈,很快便从一个毛团团,长成了高贵、优雅的样子。阿二本来很喜欢把它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天,不愿意撒手,抱得阿白也懒懒的,不愿意自己走路。阿一劝了多次,她才不情不愿的,放任阿白在院子里撒欢。到后来,随着阿白体型的拉长,体重的增加,阿二即使想再把它抱在怀里,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她们是不让阿白跑到外面去的,怕有人看到后,引起麻烦。但是,阿白不知怎么了,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经常夜里用爪子扒拉门,呜呜叫着。阿二看着心疼,别说是阿白,就算是自己,一天到晚,都闷在这个狭小、单调的地方,也会被憋出毛病来。阿二一向很心软,看看阿一和阿三还呆在屋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边,便胆子大了起来,想着,夜色已深,这个时间点,很少人会在街上走动了。她紧张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还没反应过来,阿白便亟不可待地把门顶开,冲了出去。她慌了,怕阿白乱跑,赶紧也跟了出去。可一走到街上,空荡荡的,四下看去,哪里还有阿白的影子?阿二把附近的几条街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阿二慌慌忙忙回到家,阿一和阿三也来不及责备她的不长脑子,简单披上了件衣服,分头出去找。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折腾了一夜,疲惫地回到家,却看到她们找了半天的阿白,自己早跑了回来,窝在院子一角,已经入睡。

        她们三个看到它懒懒又舒服的样子,真的是被气笑了。阿三眼尖地看到,阿白的爪子和毛发上都粘了很多的泥土,左爪旁还有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阿三拿起来,仔细一看,惊讶道:“这是……”阿一和阿二闻声凑了过来,阿一看着那东西,脱口道:“这……不会是宝石吧?”阿二不太懂宝石,但她也知道,宝石是非常值钱的。阿三把“宝石”对着月光仔细看着,发现这“宝石”在月光下,会发出七彩的炫光。阿三的眼睛映着这七彩光,也熠熠生辉起来。阿一同样很兴奋,忍不住,俯下身,摸摸阿白的毛发,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只有,阿二还是懵懵懂懂的。不过,她也明白,她们遇到了好事,极好的事。对她们的现状来说,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的了。

        这一晚,她们三个都兴奋地有些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一直盼着天亮。

        天亮后,阿二拿着“宝石”,便出了门。她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小巷,最里面有一户人家。敲了很久的门,在阿二快要放弃的时候,门才打开了。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男人,怒气冲冲地看着阿二:“干什么?干什么?大早上的!敲什么敲?”阿二被骂的愣了愣,把“宝石”拿出来,伸到那个叫霍华的男人的眼前,没好气地说:“这个卖多少钱?我要卖!”霍华是这个村里有名的无业游民,整天吊儿郎当的,不过,他倒是爱倒腾东西,收些稀奇玩意,拿到外面去卖,赚点中介费。他定睛看到“宝石”后,原先漫不经心的姿态,立刻正经起来,把“宝石”拿到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立刻发现了它的与众不同。这“宝石”像冰一样透明,清清凉凉的,拿在手里很舒服,似乎烦躁的心得到了抚慰。放在阳光下,还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非常漂亮。那种光芒,不是单纯对阳光的反射,它很浓郁,浓郁地让他认为是从“宝石”的内里发出来的,能把一个屋子都照亮。阿二看到霍华的反应,又追问道:“到底值多少钱?”霍华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心思,皱着眉,摇了摇头:“这玩意我还真没见过,看着也没啥实际用处,不太好卖呀!”阿二期待的心瞬间掉下来,满脸失落地想把“宝石”拿回来。谁知,霍华不肯松手,又紧张地补充道:“当然,在别人哪不好卖,在我这,却还是可以商量的。这样吧,这玩意先给我,我先试试看,卖出去了,我们四六分,你拿六,我拿四。卖不出去,我物归原主,怎么样?”霍华担心阿二不肯轻易答应,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以人格担保,我是不会骗小孩子的!”阿二倒是没想太多,这“宝石”本来就是捡来的,便爽快地答应了。

        霍华待阿二走后,回屋匆匆吃了早饭,换了身衣服,急急往县城赶去……他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值钱的玩意,但是,却也没料到它如此地值钱……他找到了老客户,还没使力去抬高价钱,那老客户便急急地买下了,价格比自己原来预想的,还高出了四五万。老客户抽着烟,笑眯眯地瞅着他:“你小子,哪里找到这么好的货?这样吧,以后还有货,就直接找我!有多少收多少,价格只高不低!”霍华笑得嘴巴都快歪了,接钱的手都有些发抖,连连说:“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霍华这个人,虽然贪钱,但却不贪心。虽然比原先跟阿二说好的比例多抽了一些,但,还算适可而止,没完全丧了良心。留给阿二她们的钱,还是相当可观的。当然,他想与阿二保持住一种良好的长效的“合作”,也是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

        霍华原先对阿二她们家并不熟悉,听到过村里人窃窃私语她家的不幸,也只是听过就算了。打听了一下,找到她们家,想好要说的话,整理了下衣摆,开始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什么般。阿二看到他,并没有请他进去,而是掩好门,带霍华来到一处僻静的死角。阿二很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家里有人生病,所以不太方便……”霍华倒也大大咧咧的,没有细究。他把一沓钱拿出来,塞到阿二手里,眉飞色舞地说:“有个买家,出手还算大方!”然后,想了想,又貌似不经意地问:“你那个玩意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弄到的?”阿二接过钱,也没有数,很快放进衣兜里,听到霍华的问话,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我们叫它‘七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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