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絜继续念道：“其实我又不理解这个会议的目的。我听说我的前任，也就是遭辞退的韩东心韩教练也参加了这个会议，很多人猜测这个会议的目的是为韩教练平反，是韩教练重回苏堤高中执教的起点。我实在不理解。”

        她似乎完全了然崔杭的字里行间的所有情绪，抑扬顿挫，或疑问或直白，或激动或淡然，或不屑或尊重，简直就像崔杭本人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一般，或者说是这份所谓“道歉信”根本就是林絜自己的杰作。

        “韩教练遭辞退的事件我略有耳闻，据说是因为他渎职、无心执教，现在看来他‘有心’的很。不管怎样，如果韩教练重新执教苏堤高中的话，那我肯定是要走人的了，不知这次咱们苏堤高中准备给我这个只执教一个月的新教练‘安排’什么样的罪名呢？”

        董事与校务领导们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韩东心与刘伟文对视一眼，刘伟文低声道：“崔杭厉害，这份信比他本人到场更厉害。”

        韩东心点头，魏建强气得喃喃直骂。

        “我真的很忙，没空陪各位……。”林絜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众人知晓后面的字眼不是“扯淡”就是“瞎搞”之类，总之不是好话。

        “上次与富云高中打了一场友谊赛，我看到咱们校队的球员很有天赋，只要教导的好，进全国大赛没问题。”

        如果崔杭本人在场，提起与富云高中的友谊赛，肯定免不了被攻击，但此时由林絜念出来，而且明显还有下文，参会人员谁也不能打断。这步棋下得妙，妙得刘伟文叫苦不迭，目视韩东心，忧心忡忡。

        “富云高中是一支很有潜力的球队，去年离晋级赛就差一场胜利，而且那是在他们田教练因病住院，无人执教的情况下做得到。我相信他们今年一定能进晋级赛，而且我们极有可能再碰头，所以上一场比赛最后我决定隐藏部分实力，输一场友谊赛无关紧要，输在晋级赛那就一切皆输了。”

        一席话说得体育部不少人点头称赞，韩东心面色灰暗，自愧弗如。不晓得这人是当真有这先见之明，还是极擅纸面功夫，行文当真滴水不漏。

        “后天是第一场比赛，我很希望为给位领导同事奉献胜利的果实，我加入苏堤高中的时间短，需要更多的时间理解球队，这封信到此为止，请各位见谅。如果人事有变动的话，请尽快通知我，最好在比赛前，呵呵。”

        林絜念完，坐下，全场尴尬沉默着，“呵呵”的干笑声在室内环绕不休，迟迟不散。

        半响之后韩东心站了起来，林絜神色一动，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

        韩东心带着一丝苦笑，缓缓地说：“各位……曾经的领导，同事，我走了，如果有人事变动的话，请再通知我。”

        林絜几乎忍不住要跃起欢呼，喜色一闪，马上收住，她知道韩东心认输了，这招棋让对手想反击也无从下手，因为崔杭根本不在。

        韩东心凝眉苦恼，黯然叹息。

        周一，崔杭一整个白天都在办公室里，巧妙地让路过的同事发现他勤勤恳恳地看以前的比赛录像、参考数据、做阵容安排，连中午吃饭都是同事为他打包带回。

        晚上七点，篮球馆众人集合，誓师大会，崔杭以演讲的庄严姿态说了一番鼓舞志气的话，几乎每一句话都作为作为语录入册，也不知道他为这份演讲稿废了多少心，估计比看比赛视频、排兵布阵用心得多。

        大家精神都振奋起来，连从刘伟文口中得知昨天会议情况的刘炼都觉得崔杭说得太好了，他说的正是我们大家应该做的，正是我们大家想要的。

        刘炼其实一整天都在考虑一种可能性，经过昨天的事，加上友谊赛输给富云高中，如果明天再输一场的话，会不会让崔杭拜拜？他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但听崔杭说得天花乱坠，他又分不清了，崔杭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纸上谈兵；到底该努力拼搏，赢取每一场比赛，闯入全国大赛，还是该想方设法撇开崔杭，挽回韩东心，再图进取。

        进行了一些恢复性训练后，崔杭宣布解散。

        秦振忍不住问，“教练，明天比赛怎么安排？”

        崔杭道：“你、白桦、刘炼、游野、黄国栋首发，我们占着主场优势，我希望你们第一节就给对手一个信号，‘谁也别想从我们苏堤高中篮球馆带走胜利！’”

        秦振喜色一闪，道：“是！”

        其他人都是眼睛一亮，暗下决心。

        崔杭道：“白桦是新人，你们几个人好好引导他进入比赛节奏，尽快展现出竞赛水平。”

        白桦想了想，道：“教练，我打的是小前锋位置……”

        崔杭截断道：“位置不用分那么明确，你也可以是得分后卫。关于控球一块，我相信秦振会做得很好，你做你擅长的事就好了。”

        白桦皱眉点头。

        刘炼、秦振互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听从安排吧。

        韩晓晓欲言又止，篮球场上五个位置各司职能，分工明确，有些人的确可以穿插打多个位置，有时候球队的确会排出一些特殊阵容，但如果常规阵容中正常五个位置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崔杭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有待考证。

        韩晓晓也有些迷糊，崔杭这样的安排是匠心独具还是只看中个人得分能力，未曾细想各个位置的配合问题。

        苏堤高中体育氛围浓厚，篮球文化也是积淀极深，晚上七点比赛，六点左右篮球馆就陆陆续续来了观众，六点半时三千多个座位基本座无虚席。

        白桦是六点到场的，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苏堤馆。亮如白昼的灯光，灯光上打，经过白色反光墙的折射照亮全场，即便抬头上望也不会觉得刺眼，地板是进口木材，纹理清晰，密度大，弹性好，四周墙壁具有吸音扩音效果，篮球击地声嘭嘭如低沉的滚雷。

        白桦感觉血流如大浪，心跳迅速加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这就是他们的主场，建构恢弘的篮球馆，热情如火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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