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新来的策划，今天来上班的。”某天早上，对公司再也没有信心的我睡过头了，晚了半小时到公司，结果发现策划办公室多了两个陌生人。

    “嗯？怎么回事？”我问冷雨，我记忆中我和冷雨并没有给这两个人面试过的呀，怎么突然就来上班了？连我和冷雨事先都一点消息都没有。冷雨是目前为止开发部唯一严格遵守各项制度的人了：从来就没有迟到过。而且跟各部门的关系都还不错，因此对这件事情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我也不是太清楚。听说好像是宋诚推荐进来的吧。”冷雨说道。

    “推荐？……”我皱了一下眉头，转向那两人：“你们现在坐什么地方，用哪台机器，定了吗？”

    “没。”

    冷雨说道：“现在公司的领导，到岗的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至少都要下午才会来。”

    “好吧。先坐下，我们随便聊聊。”我说道，拖过去两张椅子给他们一人一张。策划部别的没有，空椅子还是有不少的。“你们以前做过游戏策划吗？”

    “没有。”

    “那么游戏相关的工作呢？比如测试员，撰稿人什么的？”

    “没有。”

    “那你们玩过什么游戏吗？”

    “传奇。”

    “能说说你们对传奇这款游戏的看法吗？”

    “……”

    听着他们说话，我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我看向冷雨，冷雨把头转过了一边。我苦笑。两个混混一样的大专生，连自己的观点和意思都不能表达清楚，就被推荐来做策划。难道在宋诚看来，游戏策划真的就廉价到这个地步？

    我转头向冷雨：“先给他们一周时间，让他们看看我们游戏的策划案，然后交上一篇分析报告。随便写点什么都行。”现在的策划案，经过我和冷雨的整理，已经大体上有了个模样，可以拉出去见人了。

    冷雨想了想，把这两个策划拉进程序员的办公室——现在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人了，只是空着十多台机器在那里——找了两台电脑给他们用，然后转身出来看着我。我暗赞：冷雨知道我不想看见这两个人，轻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冷雨没出声，伸出右手中指朝着地下比划了一下，然后我两对视无声地笑，几乎笑出眼泪。也许是时候，该给自己找个出路了。我想，那么冷雨呢？“你想不想自己干？”我问道。

    “想啊。现在给这些老板干太没意思了。完全没一点没前途。”冷雨说道。

    “这样啊，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我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你。”我说道，随即给徐蕤打电话。徐蕤听说是我推荐人加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嗯，我们每周日会有个聚会，你既然有兴趣，那么就周日下午吧，五点半，东方红大酒店门口。”我收了电话，对冷雨说道。既然有人来接替我们，那么我和冷雨可以放下这个项目的担子了。至于这两个人能否接替得下来，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好。”冷雨一口答应下来：“他们两个呢？”

    “我决定了，会把这两个人的推荐报告写得异常华丽，极尽夸奖之能事，让他们两个看了这个报告都以为自己都是天神一般了。”我笑着说道，“他们两个的能力很强，不是一般的强，足以分别接替我和你的职位。我们两个老了，还是早做退休的打算比较好。你觉得呢？”

    “不错。”冷雨朝我伸出大拇指，然后两人看了看，再也忍不住，弯下腰捧着肚子疯狂地大笑起来。

    ……

    为了让我们的推荐报告更加真实，我和冷雨一人写了一份项目分析报告，然后加上点评，最后再写了推荐报告，准备试用半个月之后就把这个报告交上去。为了做的真实，我和冷雨讨论之后，决定在项目分析报告里面加上一些错误的东西以显得这两个人只是因为经验不足而已。至于他们两人是否写了项目分析报告，那不关我们的事情——实际上，据我和冷雨的观察，这两个人除了第一天花了两小时来看我们的策划案以外，其他的时间都在玩游戏，因此我们对于他们拿出的项目分析报告压根就没打算看，也没打算用。

    不过最终我们制作的这些项目分析报告和推荐报告并没有派上用场，就在距离我们打算交上这两份报告的前一天，公司突然召开了一次公司全体会议。

    “宣布一个坏消息。”林石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悠闲，没有了以往那种行若无事的调侃，开门见山地说道。最近一两个月以来不断的有已经离开公司的员工前来讨债，索要那两个月的薪水，而公司试图寻找的新投资也一直没有大的起色。意向仅仅是意向而已，在你确实证实它能够上市运营之前，意向投资是不会变成合同的，尤其对于这种已经成型的项目，如果满足不了需求的话，单纯的改进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不知道谁把我们告上了工商管理局，说我们公司使用盗版软件，并且还拍摄了照片作为证据。我得到的消息是在最近一两个月内可能会有工商的人员来检查我们公司的情况。为了避开他们的检查，公司打算先放假一个月，我们会尽快想办法把公司的办公地址搬一下，一个月之后如果上班的话，我会让人事打电话通知你们去什么地方上班。”

    我和冷雨对视一眼，苦笑。公司欠薪一直不还的隐患，到现在终于出问题了，只是想不到会是以这样一种形态爆发出来，一个人的怒火，让公司剩下的所有人都丢了饭碗。我们对这样一个公司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对于项目仍旧有些放不下。在投入了这么多的时间，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之后，好不容易让它看起来有些样子了，现在却又要如此放弃，总是有些不甘，毕竟我们做策划的，对于自己曾经经营过的项目，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不能放下的。我们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次公司放假，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召集在一起了。

    还有三天奥运就要开始了。整个北京城热闹无比，欢乐无比。不过……对于我们来说，那有什么关系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实际上，我在公司没有存放任何东西，下楼，出门，最后回望了一眼公司所在的大楼。别了，我曾经耗费心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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