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狭长的通道疾步行走，侧着头，目光穿过书架之间的过道，扫描另一侧的人物风景。男子突然收住了脚步，穿过过道，坐在了一个女子的身旁，盯着她的侧脸。瞧着她愣是没有半点动静，古淳干脆就当是在观摩立体人物肖像。过了一小会，明晓昕拿起一本书盖上了他的脸。他顺手接下了书，翻了几页，还真来了些许的兴趣。眼角的余光摄入一本正经的模糊影像，她稍侧了一下视线，嘴角闪过了一丝富有成就的笑意。

    他出其不意地转过头，嘴里蹦出了话：“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的。”

    她霎时摆正了头，嘀咕着：“我可没有什么好意。”

    他挨得更近，在耳边轻轻地说：“特意留了位置，特意找了书，我怎么会那么不识好歹。”

    她抿着嘴不自禁地笑了，心里觉得是那么地开心。

    清晨的阳光透射进画室，四散的光晕柔和而不刺眼，一个婀娜的女子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挥舞着画笔，眼睛透出的光彩融合在和煦的阳光中，专注的神态，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眼前待完成的作品。

    “你真的很美。”一双黑亮的眼睛透过门缝，安静地欣赏这一幅灵动的画作。

    李晨曦站立在走廊的尽头，抬起手机至耳边，音调失去了应有的活力：“现在能来画室吗？”

    “我不在大学城。”那一头传来低沉干脆的话语。

    一阵沉默之后，李晨曦“嗯”一声，便垂下了手。手机屏幕依然显示通话中，忽闪了一下，亮光渐渐暗下去。李晨曦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立在那里，眼神低向草地，却是模糊的视线。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古淳伸了伸腰骨，眼睛有了些许的倦意，朝窗外看了一会，合上了书本。

    “我去逛逛书架。要走的时候，”他摇了摇手机，“告诉我。”

    明晓昕微笑点头，继续沉浸在文字之中。待他离开一会后，她忍不住左右扭了扭脖子，捏了捏僵硬的肩膀。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似乎能更加专注，相应地，全身的肌肉也紧绷多了。转了转眼珠子，瞄了一眼手表，她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走进了书架。

    她喜欢穿梭在书架之间，喜欢看到一本一本的书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特别赏心悦目。她喜欢书，每一次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排一排的书架，心里总会袅袅升起一种敬意。书，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很大，看到过去，憧憬未来，而不再是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他按照她的方式，随意走动在书架之间，目光扫描而过，抽出恰是吸引眼球的书，翻动几页，留下印象。显然，他喜欢上了这种浏览方式，不仅让他快速熟悉了图书馆的整个图书分布情况，还让他接触到了一些隐没的书籍。

    透过书架上的空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背影，迅速绕过一排的书架，步步靠近小背影的身后，轻声地唤了一声：“小可。”

    一个娇俏玲珑的小女生转过身来，粉嫩的小脸蛋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挑起惊喜的调子：“古淳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不能在这里吗？”

    “不是。今天我还真没来错地方，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像个大哥哥似的呵了一下小背影的头，拿过她怀里的书瞧了瞧，想起放在桌上的那一叠书，就没一本能和这本对得上号的，笑了，自顾自地说：“女孩子爱看这种书才正常。”

    “你这是在笑话我吧！女孩子家的脑袋里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

    他刚想接话，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我在一楼休息区等你。

    “太着迷了不好。”他把书交回小背影的手中，拿起书架上的两本书，“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

    “女朋友？”急促的气息从小背影的鼻尖涌出。

    他笑了，眉眼之间挂着“I?don’t?know”的神情，不予回应，携带两本书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她在一楼休息区坐下，东看看，西瞧瞧，不经意斜了一下眼神，斜对边坐着一个打扮新潮的男生正低头玩手机。她愣是盯着他看，是一种直觉的驱动。一个娇俏的倩影闯入眼帘，一刻前还是欢欣，此刻是一脸的失落。她收起了目光，沉静地注视地面一一走过的脚步，包括那一对人儿的。

    远远看到她，目光下沉，他打量着她，若有所思，慢慢走近。

    “你在想什么？”

    “没有。”她猛然抬起头，思虑的痕迹尚未在脸上消退。

    转角处，依旧有一束光芒照耀，依稀可见那时的碰撞情景。她一直在犹豫，这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在朦胧的光晖之下，她还是开了口：“刚在图书馆，那个女孩很漂亮，也很可爱，只是~~”

    话语哽在了咽喉，她一时无法输出恰当的词语以能表达出内心的意思。他的脑中瞬时闪过一双转瞬即逝的眼睛，在那书架的空隙中。

    “你是在吃醋吗？”他在窃喜，试探。

    “我是想提醒你，喜欢的人名花有主了，要小心一点处理。”

    “爱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他的话，似乎是敢爱敢恨的勇气。

    “但起码要懂得尊重别人的感情，如果每一个人都只考虑自己，爱情也就不值得被人珍惜了。”

    爱情重在两情相悦，心有灵犀，她是认同的。激情可以不断变换，只是爱情，要恒久，靠的是用心经营。

    “嗯。”紧蹙的眉头忽而平缓下来，“陈可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只当她是个小妹妹。”

    她笑了，淡淡的笑容里藏着一个旁观者的觉察：“你当她是妹妹，她就只当你是哥哥？”

    她的语调一直都是淡定的，似乎是在作一番客观陈述，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正如李晨曦所言，她是一个若即若离的女人。有时候，他觉得她很近；有时候，他觉得她很远。一伸手，他仿佛抓住了她，手心却只剩下了空气。

    她，他渐渐看不清，越是幻灭，越是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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