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整个上午，图书馆，明晓昕不见踪影。幸好他有手机在手，时间如高处飞泻的流水向低处涌动。下午课间短暂无声的互动，古淳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任何的异常。当她的身影和陶然同时消失的时候，他的心中有了些许的失落。

    星期二，两门课程分别霸占了上下午适宜的时间，宽裕的时间间隔赐予了他期待的喜悦，究竟变成了落寞。

    星期三，一大早的两节课轻松结束，他自以为他们终于有了一起的时间。等待，焦虑不安的情绪开始闹腾。

    微风徐徐而来，撩起的粼粼波光，此刻在她的眼中却是黯然失色。陶然优雅地坐在一旁，瞧着她那一副颓废的样子，眉眼之间都是温柔，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

    “我好像做了一些坏事，心里都是负疚感。”她趴在桌上，侧着头，落寞笼罩脸庞，撑开眼皮看着陶然。

    “因为古淳吗？”

    她挺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了会意的笑容。陶然的敏锐洞察力，她一直是深有领会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想知道她露出了怎样的马脚。

    “这几天，有他在的时候，你显得有点紧张。”

    “是吗？”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所谓适得其反就是这个意思了。

    “越是强作平静，越是不自在。”

    她信服点头，呼出胸口的一团闷气，沉了一下眼神，平稳地说：“我觉得我们呆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应该适当调整一下，多一点距离。”

    “你们就每次都能刚好碰上，这也太有缘了。”陶然知道，她几乎不可能会主动拉近和一个男生的距离。

    “常去一个地方，就常能碰到。”稍稍动一下脑子，有心人就能知道她这种单细胞动物的运动轨迹了。

    “你和他好像真的能擦出火花。”陶然似乎一直在翘首期盼。

    “算了吧！”她仰了一下脖子，站了起来，舒展舒展硬梆梆的身躯，变换一副神情，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为了保持心神的安宁，她一直维持单调的生活，尽可能躲开不必要的人和事，尤其是与爱情有关。一开始，身边能有一个他，让她的身影不再孤单，她是欢喜的。她以为，她可以一直和他友好地相处，总有一天，从量变到质变，他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能建立和陶然那般的友情。

    然而，随着时间一步步前行，兴奋感渐渐退却，她的脑袋里开始产生了某种不再单纯的猜测和想法，顾虑一天比一天多。尽管不再拥有少女情怀，她也无法忽视一个正常女人对爱情的憧憬和寻求依赖的天性。当那个可爱小女孩出现的时候，她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种危险，也许她也是那一个小妹妹的角色。她深知，人际交往规则不能肆意套用，因此，她决定回归自己制定的人际交往标准。

    他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目光平视前方，疲累漫上他的眼眶。她会躲，他并不感到突然和奇怪，因为这一段时间他了解了她的一些小个性。然而，不确定的是，他是否还有发出第二次进攻的必要。以前，他一直都能控制他的世界里的天气，持续阴天，偶尔小雨。来到这里之后，他渐渐失去了这一种掌控力，晴、阴、雾、雨，在他的世界的天空交互上演，变幻莫测。以前，他觉得他的人生只有一条路。现在，他觉得他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事情本身是可以暂时遗忘的，可牵动的感受是难以摆脱的。陶然离开后，再怎么想要挤出笑容，还是做不到，她的头是如此的沉重。一步，一步，踏上一层一层的阶梯，魂丢在了那一片树荫下，伴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她乖乖地打开了门，放下背包，坐到椅子上，打开笔记本，带上耳塞，一气呵成，沉迷在漫天飞舞的影视里，挥霍余下的漫长时间。一个孤单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更显得落寞。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过灯火明亮的走廊，刷过卡，推开门。李晨曦偷偷跟着钻了进来，一眼看见桌面的一本书，抢过他的道，捞书入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动页码。

    “自由与命运，你也喜欢看这种无病呻吟的书？”李晨曦亮起手中的书。

    “你怎么这么有空？他即是走过将书夺回，倚着门边，看着暗沉的封面。

    “老婆独自去偷欢，不想忙里偷闲也不行啊。”李晨曦叹气连连，一转脸，是一副遭人遗弃的可怜模样。

    “让她听到，还不宰了你。”

    李晨曦即刻起身，双手作揖，提起了嗓子：“请兄台手下留情。”

    一听这呛人的京腔，冷峻的脸庞恢复了些许的生机。他的眼睛看到的李晨曦，此时并无这种兴致，却还能自娱自乐，逗人开心。

    “偶尔换换口味是可以的~~”李晨曦走到了阳台，垂下目光，“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碰的。”

    “什么样的女人？”他把书复归原位，沉重的一阵声响。

    “赵婕漂亮、有才华，能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多有面子。”

    他听着，起初也许也是因为是这样想的，才会来者不拒。他站在李晨曦的旁边，垂下的眼神在闪烁。如今，他似乎更想去在意另一些东西。

    “赵婕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他是深沉的。

    “小绵羊就能给你吗？”

    他看着那质疑的眼神，心里也是困惑的。他甚至连自己内心的渴望都不能清楚，又怎会知道她能给他什么。而李晨曦一次又一次的有意撮合，他又怎会没有疑问：“为什么要把赵婕推给我。”

    “赵婕是个不错的女人，我觉得你能对她好。”李晨曦的心是沉的。

    “你错了，真正能对她好的人可以是你，但一定不会是我。”他说的是实话，从一开始，他和赵婕都没有意愿以真面目彼此相待。

    一切仿佛都在思虑中沉寂，两张深刻的面庞都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儿~~”李晨曦朝着庭院一声呐喊，震碎了僵硬的氛围，随即冲出门外。

    他拉开抽屉，取出香烟，一缕烟雾轻轻升起。他依靠门边，仰起头，心情犹如那夜空一般深邃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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