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音乐铃声悠扬响起，阵阵的笑语欢声追随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活跃的氛围在相互交错的通道中涌动。明晓昕和陶然露了脸，步入教学区内部露天庭院前半段，寻一处空位欣然坐下。

    教学区由ABCDEFG七幢教学楼围绕而成，A教学楼独树一帜，正对地下隧道入口，以其为起点和中标，左边依次为BCD教学楼，尾部绕过右边则依次为EFG教学楼。ABCD和EFG教学楼各自连为一体，配以一套电梯设施和错落分层的饮水设施，不仅有效利用配套资源以节约成本，更强化了教学设施功能的灵活性。

    她们所在之地是教学区内部露天庭院的前半段，由ABFG幢教学楼围成，穿过A幢教学楼架空的宽阔通道，便可望见地下隧道入口。院中笔直的旗杆傲然肃立，曾经是个孩子的时候，注视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心里总是油然升起莫名的敬重和自豪。如今，孩子长大了，偶尔伫立仰视那杆头的五星红旗，每个骄傲的心都有了一份沉重，想必多少有所触动。整齐摆放的成套绿色桌椅，散落当中的红色长凳，瞧那一条圈围起来的十来米长的石凳和错落在草地之中的大卵石，瞧那阳光尽情挥洒而下，树影微微晃动姿态，不愧是休憩交流的绝佳之地，尽现一派情趣。

    “你和古淳走得是越来越近了。”在斑驳的光点下，陶然的脸蛋上渐渐浮现出沉静的笑意。

    “是啊。本来想着是要躲开，好像又不太舍得这个难得的机会。”从陶然的身上，她学会了坦然。

    “确实很难得。以前不觉得，但现在，他真的让我非常好奇。”

    “为什么？”

    “因为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你。”

    “我很难靠近吗？”

    “你看起来好像挺平易近人的，走近你一点，感觉还好，再走近一点，那堵围墙就出来了。”

    她会心地笑了，无从否认。那堵围墙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她实在是有太多难以言喻而又难以抹去的恐惧。

    “古淳好像已经通过了那堵围墙。”

    那一天晚上，当转头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陶然仿佛看到了她身上有了一种被呵护下的稚气。

    “我们说好了做朋友。”

    “朋友？”惊喜笑容掠过，陶然左右移动的眼神渗出坚定的光泽，“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有另外的一些东西。”

    她的眉头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阐述了这样的一个见解：“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总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那你呢？你真的能只当他是朋友吗？”

    “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是一个足以让你动心的人。”陶然简练的回答，戳中了她的软肋。

    “既然确立了是朋友的关系，我就能有明确的相处方式。如果真的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那也是一种不错的维持感情长久的方式。”当她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缺乏了对自身的严谨分析，着实显露出她对这一份男女之间的友情的期待。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暧昧不是每个人都玩得起的。你是一个慢热的人，我不想你拿感情来赌。”陶然的忧虑显而易见。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赌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好每一次押上的筹码，以免倾家荡产，把自己逼上绝路。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画的圈子里，当变化到来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鼓起勇气去迎接。”她的感触，眼眸里泛起淡淡的泪光。她把人生视如赌局，若真是如此，似乎任何的结果，她都已经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也对。世界上没有必赢的赌局，但有不断进步的赌术。”

    “对，我们都得好好磨练自己的赌术。”

    “虽然古淳看起来不像是什么不好的人，但你们认识的时间毕竟不长，知人知面难知心。无论如何，对男人，都不能过于信任，留点心眼。”

    她会意地笑了，记住了陶然的提醒。在摇曳的树影之下，她们都在暗暗整理着自己深藏的心事。有些事很想让对方知晓，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关系不够亲密，也不是彼此的信任不够。也许，一个人会用很多块七巧板拼凑出自己的内心世界，然后再按照适配度将一块块七巧板分给一些彼此在乎的人，除了自己，或许是另一半，没人能得到全部的七巧板。

    目光投向地面，断断续续的脚步一一而过，形单只影，三三两两，四五成群，演绎生动的节奏变化。抬起目光，看到一张张的脸，冷漠-平静-和悦-热烈，那脸皮之下的内心是否有着一致的色调。她们眼中的别人，亦是别人眼中的她们，都不过是彼此生活中的装饰物，不会留下过多的记忆痕迹。尽管某一时刻脑海中有影像的闪现，那亦不过是无数场景里轻轻画过的一笔。人之一生，来去匆匆，相遇相知，惜缘惜分，纵使是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亦不会在人世间追寻不到特殊的印迹。

    远远看到那一个熟悉而模糊的面容，她灵敏地起身道别，转身大步向前走。她从来都没想过以朋友的身份介入陶然的私密领域，好朋友的男朋友，不会因为有了『好朋友』这个词的修饰，而应该发展为朋友，甚至是获得某一种的权利。她也会害怕，一些不必要的关系连结会埋下隐患，伤害她们之间珍贵的情谊。她至今依然没能记住陶然男朋友的名字，只是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一个人应当成为陶然心中的No.1。

    她一直坚信，在友情的世界里，无需在意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位置排序，只需知道自己是朋友甚是在乎的人即可，没有『最』的阻挠，少了计较之心，感情就永远都有进步的空间。

    她笑了，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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