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覆盖了整个校园，在教学楼入口，古淳和杨乐儿相遇了，会心地笑了。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处空置的长椅。后背有所支撑，杨乐儿的身体才不至于太萎靡。

    “知道了晨曦的去向，好像也没有让你更轻松一点。”

    “你这察言观色的本领，什么时候学的？”

    “这不需要学，是你还太藏不住。”

    杨乐儿抬起头看着国父像，感慨地说：“人的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要那么多的欲望做什么。”

    他稍转过头，看了杨乐儿一眼，稍作思忖：“为了活过那几十年。”

    杨乐儿自嘲地笑了：“只为了生存？”

    “活着就必须要有支撑，要有目标。小一点的，吃喝玩乐、成家立业；大一点的，济世救人、造福人类；哪一样不是欲望。”

    “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还在摸索。”?他顿了一下，“就算是为了生存，欲望也还是要有所克制的。正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有得舍。”

    他们都沉默了，注视着地面的光晕。他们不过二十出头，都在经历成长，又怎么能一眼看清前方的路伸向何方，自己又将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窗外黑乎乎一片，李晨曦竟浑然不觉，一会坐下，一会站立，目光一刻不曾离开画架，手中握着的画笔一刻不曾松弛，摊在一旁的饭菜丝毫未动。李爸静静地看着，儿子废寝忘食的模样，热泪涌上眼眶，抹去，撤掉冷却了的饭菜，添上热饮，便退出了房间。

    在转角处，一声呼唤绊住了她的脚步，明晓昕回过头，赵婕已经站在她的眼前。

    “你知道李公子去哪了吗？”赵婕直入主题。

    “他回家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回家了也不说一声，真够没心的。”赵婕嘀咕着，冲着她莞尔一笑，转身便走了。

    教学区的长椅上，两个人默契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皎洁却不圆满。

    “晨曦在你心里还有多少的分量？”

    “他在我心里的分量一直都在的，有增无减。”

    “那还在顾虑什么？”

    “我们在一起十年，已经有了很深厚的亲情，怎么都打不掉的。”

    “你们只剩下亲情，没有爱情了？”

    “大二之后，我们几乎就没有了拥抱，没有接吻，更别说上床了。”

    面对杨乐儿的直接，他忍不住笑了。他没有想到会谈论到这一个话题上，转而一想，如果是杨乐儿，似乎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想抱晓昕，亲她，和她肉帛相见？”

    他更是抑制不住地笑，脸上多了一层窘迫。

    “不用你回答，看你这难为情的表情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在这方面，我和晨曦是一致，我们都不会为了一时之欢而去伤害我们心爱的人。”

    “你是在克制。”杨乐儿转了一下眼珠子，想起了假面舞会上的一幕，“晨曦不是，他对着……”

    杨乐儿咽下了欲出的三个字，犀利地看着前方，蹦出了笑脸，挥起手臂。他看到了迎面而来，她那柔美的笑容，一股电流流经全身。

    她的脸上晃动着如皓月般的笑容，调侃道：“你们俩这是在月下谈心。”

    杨乐儿起身，搭上了她的肩膀，回击道：“吃醋了？”

    她挤着眉头，撇着嘴说：“闻到酸味了吗？”

    杨乐儿凑近她，轻声地说：“只闻到了香甜味。”

    她们相视而笑，内心舒畅淋漓。

    “今晚借用一下你的Honey。”

    面对杨乐儿的突然袭击，他的神经顿时绷成了一根线：“借来干什么。”

    “女孩子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呢？”

    “确定和我没有关系。”

    “那就不能保证了。”杨乐儿挽起她的手臂，大步往前走，转而在她的耳边嘀咕，“怕有人把持不住，今晚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他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身影，走到单身公寓门庭，才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

    “那我先回宿舍洗个澡，再去你那里。”刚要转身，转向他，“你们有话要说，就不用送我了。”

    待她走远，杨乐儿故意对着他说：“Smart?Girl！现在你只能送我上去了。”

    “十年，不可惜吗？”

    “可惜，是以后变成了陌生人。我绝对不会让他跑出我的五指山的，嘻嘻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面对着杨乐儿这种十足的霸道和自信，他甚是佩服却不敢过分恭维。

    一张白玫瑰的棉被盖在床上，四只手放在被子上，映现出两个女孩苗条的身躯。

    “乐儿，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如果那一天来了，我想要你陪在晨曦的身边。”

    她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疑惑的是，为什么她会希望由她陪在李晨曦的身边？古淳不应该更适合吗？

    “那一天？那一天指的是？”

    “那一天到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你和晨曦就不能再努力一次吗？”

    “我和他的爱情，回不到从前，也走不到未来的。”

    “十年，就这么舍弃了，不可惜吗？”

    杨乐儿转过头，冲着她笑了：“你和古淳还真是心有灵犀，都问了我同一个问题。”

    一听这话，她羞涩地笑了，蹩脚地辩解道：“是大家都会这样想的”。

    “有的夫妻过了二三十年也会离婚，更何况我们只是单纯的十年。你明白的，不是吗？”

    她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杨乐儿的左手，因为她们都是女人。不管曾经感情多么美好，当两个人的步伐渐渐偏离，也应该学会在岔路口放开彼此的手，这便是对昔日爱情最适宜的珍惜。

    “如果晨曦不愿意放手呢？”

    “在赵婕的事情上，我们已经有了缝隙。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初维系我们爱情的因素已经不在了，我和他都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杨乐儿侧过身，抱住了她。倚靠在她的身上，杨乐儿感到了一种舒心，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间房，古淳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杨乐儿看着她时的犀利眼神，李晨曦失控后的特意安排，和方才那临门的声音：“晓昕有一种治愈的能力，不用就太可惜了。”

    这种种迹象表明，杨乐儿正怀揣着一种让他害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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