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昕寻着午休的间隙，拉着杨乐儿就往李晨曦的房间奔。敲了两声没人应，杨乐儿从宿管阿姨处拿来房卡，直接登堂而入了。她里外翻了个遍，还惊动了隔壁的古淳，还是没见个人影，电话也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杨乐儿倒是有条不紊地查看了抽屉，柜子，床头，继而做出结论：“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她吃惊地问。

    他倚墙而站，未发一声，眼神一直放在杨乐儿身上。杨乐儿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睛，眼神里多了一丝飘忽，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她看见杨乐儿一副六神无主的状态，坐到了杨乐儿的旁边，抓住了杨乐儿的手，第一次那么真实地感觉到了杨乐儿的软弱气息。偌大的一间房子，三个年轻人就这样默契地一声不发，到处弥漫着一股暗暗挣扎的疲软气息。过了一会，杨乐儿起身，视线投向地面，一直往前走，直到消失在门外。她急忙追了出去，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乐儿！”

    杨乐儿并没有回头，思绪似乎陷入了另一个空间，无法抽离。她欲要追上前去，他及时拉住了她：“让她一个人静静。”

    她看向他，自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搂住了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我们现在追上去只会添乱。”

    沿着校道不紧不凑地前行，没有目的地，杨乐儿不知不觉走到了艺术大楼。杨乐儿抬头看了一会，走进了侧边的草丛，寻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抱着双膝，眼神颓靡，继而埋进膝盖，放声大哭。

    月牙跃上高空，一片静谧。

    李晨曦突然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方知正躺在乳臭之地。李晨曦摸了摸肚子，爬起来，像只老鼠一样钻进了厨房。李爸揣着木棒杀到，惊见宝贝儿子，顿时喜上眉梢，午夜挺着啤酒肚亲自下厨为宝贝儿子炮制美味佳肴。

    “爸，别忙活了，快去睡吧！我自己泡个面就行了。”

    “我儿子回来了，哪敢怠慢。明天又不用上班，我乐得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回来就睡了，刚刚才醒。”

    “乐儿是不是又和她爸闹脾气了？”

    “想闹也闹不起来了。我一个人回来的，累了，想在家呆几天。”

    “这就对了，累了就回家来。很快就有得吃了。”

    “好。”李晨曦走出厨房，瘫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头往上一靠，又合上了双眼，还是一脸的疲软。

    过了一会，李爸端着精心炮制的番茄鸡蛋面出来了。李爸看到儿子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也只能由着他，知道儿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世界。

    “赶紧把面吃了，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睡。”

    李晨曦睁开了眼，闻着番茄鸡蛋香，肚子终于是咕咕作响了，顾不上礼节，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小曦，记住了，凡事不要太心急，太心急就容易心浮气躁，忽略了细节。”

    李晨曦放下了筷子，呼出了一口粗气：“爸，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儿了。她做的事情，我是越来越不理解了。到底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

    “你们两个打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的。乐儿是个心智早熟的孩子，脾气是冲了点，但心眼好。你们都在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面对的问题也多了，心智也在慢慢成熟。”

    “嗯。”李晨曦有所领会，顿了顿，“爸，这个学期我交了两个朋友，带回来让你瞧瞧。”

    “好啊，可要好好瞧瞧，能让我的宝贝儿子想着带回家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李晨曦竖起了大拇指，咧开了大大的嘴型。

    “先去洗个澡，再好好睡睡。”李爸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晨曦示意点头，是父子之间十几年来积攒的默契。

    翌日，李晨曦扭转了门把，缓缓推开门，径直走向窗帘，拉开，晨曦挥洒而入，画室顿时通亮，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憋闷的尘味霎时消散开去。他环视一圈，上百幅画作整齐地陈列、摆放，全赖李爸的精心料理，灰尘才不至于肆意妄为，这可是他八年来辛勤劳作的硕硕果实。粗暴的关门声响似乎还在这间房里回荡，整整一年了，他终究再次走进了这里。高高悬挂主墙中央的小女孩画像锁住了他仰视的目光，他取下这幅取名为“童年之乐”的小女孩画像，捧着看了许久，嘴角抽动了：“是时候为你再画一幅了。”

    在学校饭堂，一男两女坐在一起，餐桌上正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还未开始动筷，明晓昕便动了嘴：“联系上晨曦了吗？”

    杨乐儿看着她急切的眼神，心里多少有点落寞，难道自己对李晨曦的关心都抵不过眼前的这一个女孩？还是自己对李晨曦太过了解，以至于可以放心？杨乐儿看似淡然地回道：“一直是关机，手机没电了也没理。嘻嘻看到短信会回的。”

    她再次表达了担忧：“如果他一直关机，那就不可能看到短信，就这样无端端地失踪了。”

    古淳也不得不附和了一句：“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话音未落，手机吱吱吱地震动起来，杨乐儿看了一眼屏幕，眼神沉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出了饭堂。

    “如果一直还是联系不到晨曦，那怎么办呢？”她担忧地说。

    他看了看玻璃门外的杨乐儿，摸了摸她的头，心里还算是有底：“乐儿会有办法找到他的。我们先吃早餐，要做搜救犬，也得有力气才行。”

    她的脸上好不容易现出了一丝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再次看出了玻璃门外，神情多少有点紧绷。杨乐儿回来了，脸上隐现出一丝笑意。他迅速捕获了这一变化，扯起嘴角：“有好消息了？”

    杨乐儿摇了摇手机，强硬的气场即是复原：“刚才有线人来报，嘻嘻回家了。”

    “没想到你还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啊，这心思用得够细的。”他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杨乐儿心有不甘地反驳道：“都是你们俩在瞎担心，我可一直都是很淡定的。”

    她在旁边认真地听着着这一来一去的应答，认真吃着盘里的面条，嘴角不时扯出漂亮的弧度，压根没想到要插句话。他瞥着杨乐儿，打量了一遍，亮出剑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杨乐儿爽朗地笑了，不予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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