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公交站，明晓昕站在附近的树荫底下，望向车辆驶来的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辆公交车停靠在公交站边，一张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伸出了公交站的后门，朝着她蹦出了灿烂的笑容。杨乐儿挽起她的手臂，穿过公交站后边若隐若现的小径，进入了通向单身公寓大楼的侧道。古淳正好从单身公寓大楼走来，与她们在岔路口汇合。

    “福寿无疆的寿星婆，今天要开趴吗？”他开门见山来了句调侃。

    “年年大搞都折腾不起新意了，找个世外桃源，简单聚个餐。”杨乐儿爽朗地说。

    “世外桃源？在哪里？”她好奇地问。

    “这个地方只有嘻嘻会去，听说是JK临走前介绍的好地方。”杨乐儿的眼里透出笑意，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期待。

    “JK吗？”她的心里瞬间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JK介绍的，有什么问题吗？”他迅速地察觉到了她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她笑着转向杨乐儿，“我们现在就去找李公子。”

    一路上，杨乐儿和他兴致高昂地聊着外企里的那些人和事。她饶有兴趣地听着，精神却总忍不住失陷在方才的疑虑中。在她走神的时候，他默默地抓住了她的手，十指扣在了一起。他的一个眼神，抚慰了她忐忑不安的心。

    李晨曦领队穿过狭窄的小巷，直到尽头，便是豁然开朗。这是一座青砖堆砌的大宅，跨过门槛，一个身穿青灰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女子正慢条斯理地向他们走来。眼角的纹路优雅地摆动，反而让人感受到了岁月沉淀的韵味。

    “冼阿姨好。”李晨曦鲜有这般规矩有礼，“这是乐儿、晓昕、古淳。”

    冼阿姨托起杨乐儿的手，把一个细长的锦盒放在了她的手里：“生辰快乐。”

    惊喜窜上了杨乐儿的眉梢，两个大酒窝晃荡得异常耀眼。冼阿姨引导他们进入了珠帘、屏风围合的包间，便退出了包间。环视一周，各种摆饰雅致而不浮夸，和着艾草的熏香，让人心旷神怡。餐具、小菜、红酒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餐桌上，处处彰显出主人家的良好的礼仪修养。

    “这个地方，很有旧上海有钱小姐的风格。”他品论了一番。

    “主人的味道也像。”杨乐儿出其不意揪起了李晨曦的耳朵，“这么个好地方，你怎么就一直藏着独享啊。”

    “不就是想着你生日的时候有点看头吗？”李晨曦可怜巴巴地揉着耳朵，瞬间得意起来，“这个礼物不错吧。”

    “还不错。”杨乐儿举起酒杯，“谢谢大家的礼物，每人说一句祝福我的话。”

    “第一个我来。”李晨曦敲起了节拍，四人竟相视而笑，不约而同想起了周星驰。李晨曦果然没有辜负众望，蹩脚的粤腔响起，“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李晨曦这一模仿表演，惹得在场笑声不断，拍案叫绝。

    “一飞冲天，直达云端。”他说。

    “觅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说。

    晶莹的玻璃杯在空中碰响，红酒顺着杯沿流入喉咙。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们静止了。这时，一把沧桑的声音穿透珠帘清晰地窜进了他们的耳朵：“宝贝，纪念日快乐！”

    李晨曦的面色立即暗沉下来，转头看向珠帘。杨乐儿低头摇着手里的红酒，爽朗的笑容渐渐隐没，双眼迸射出怒意。她的心颤抖了一下，不自觉抓住了他的手。在双目对视中，他们知道这一刻终于是到来了。杨乐儿拨开珠帘，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直逼眼前。第一次，赵婕看到了李晨曦脸上寒冷的怒意，内心是如此的惊恐，面部的肌肉反而瘫痪了。

    杨乐儿走到男人的身后，笑着说：“好久不见，我的好爸爸。”

    杨立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副严父的口吻：“乐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乐儿不屑地笑了，移了两步，靠近赵婕，抽出玫瑰花中的卡片，扫过卡片中的字句，嘴角咧开了讽刺的弧度：“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一个从来都没有记住女儿生日的男人，居然会掰起手指头数着和小情人度过了520天。杨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帮您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老牛吃嫩草，吃出前无古人的新高度了。”

    “你就这样跟你的爸爸说话的吗？”杨立新生气地训斥道。

    “十年来不闻不问的~”杨乐儿撕掉了卡片，抛在了杨立新的面前，“现在面子挂不住了，就想起来和我套血缘，你真是个好爸爸。”

    “小曦，带乐儿回去，不要让她在这里继续发疯。”杨立新以长辈的口吻说。

    李晨曦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赵婕，冷淡地说：“我没觉得儿有什么问题。”

    杨乐儿夺过赵婕手中的玫瑰花，冲着杨立新诡异地笑了笑，抓起玫瑰花向赵婕的脸甩去。玫瑰花洒落在地，赵婕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现出了两道细微的划痕，隐隐现出血迹。杨立新心疼地察看赵婕脸上的伤痕，向杨乐儿吼了一句：“你疯了吗？”

    “这点小伤，婊子都还没喊疼，你一个能当她爸的男人嚷嚷什么~”

    李晨曦把杨乐儿护在了身后，一巴掌重重落在了李晨曦的脸上。

    “林芳怎么教你，把你纵到这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杨立新愤怒地说。

    “我妈教我教得很好，这都是你逼我的。”杨乐儿的嘴角翘起讽刺的弧度，瞪大的双眼留下滚热的泪水，“我曾经疯成什么样子，那只是小儿科。杨先生，不如我们再见证一次，我的血管里流着多疯狂的基因。你在意什么，我就摧毁什么。”

    杨乐儿推开李晨曦，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往桌角上使劲一敲。当锋利的玻璃正要划过赵婕的脸蛋，他及时抓住了杨乐儿的手腕，坚定有力地说：“乐儿，够了。”

    她在惊吓之中急得流下了泪水，试图松开杨乐儿紧绷的手指：“乐儿，真的够了。芳姨不会愿意你这样做的。”

    看着杨立新心急如焚地把赵婕护在了身后，杨乐儿松开了手，抹了抹明晓昕脸颊的泪水，柔和地笑了。杨乐儿转向李晨曦伸出了手：“嘻嘻，我们回家。”

    李晨曦抓住了杨乐儿的手，就像曾经那样。走出珠帘，杨乐儿停下脚步，侧过头说：“赵婕，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今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能怪我了。”

    李晨曦把杨乐儿搂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古淳看着杨立新疼惜地抱着呆立一旁的赵婕，却完全置亲生女儿不顾，内心是说不出的滋味，牵起明晓昕的手，向大门走去。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不管心中有多少的不忍和怜惜，都不想再回头看一眼。因为这一切，都是赵婕自己选择的，随之而来的后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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