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灵，也不是实物，只是封印在这座塔里的所有神魔散逸出的零星意识聚合起来的，处于非虚非实之间。”巨眼呵呵冷笑，笑中有寂寞和怆凉，更有郁结了十万年的刻骨怨毒：“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落天。”

    “云落天？”巨眼有些震惊，“居然和十万年前首任凤帝同名，莫非是天意？算了，暂且我就打消杀死你，以报我们被禁锢十万年的仇怨。云落天，不管你是巧合重名，还是真正的首任凤帝转世，今天你只要打开封印，我就放你们出去。”

    云落天不容质疑的回答：“听你所说，那位凤帝当年所作所为，深受三界神魔共同推许。既然他是为了正义而不惜以命设下封印，那我就没有理由解除这封印。”

    “你若不答应，就永世出不了这座塔底世界。”巨眼恶声恶气的笑：“这座塔，上面万丈，被世人知道；塔基下面又是万丈，除了我和塔里封印的这些神魔们，已经没有什么后世神魔晓得了。当初设下的封印只能进入不能出去，小子，你不解除这封印，自己就也将困死在这里。”

    “那又如何？”云落天身子微微一颤，叹道：“小影，对不起，我害了你。”

    “你宁愿困死也绝不释放这些神魔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择。”小影握紧他的手，道：“你性子虽然向来温和，却言出必行，做任何事情都不为任何人所动，只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立场。”

    “你怨我吗？”他的眼中满是歉疚。

    小影摇头：“其实就算可以出去，我也不想离开这座塔。”

    “为什么？”他疑惑。

    “我发觉，自从落入这塔底世界，我就再也听不到风寂的笛音。”它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平静和认命：“可能是这座塔的封印太强大，风寂的噬魂曲根本穿越不了这结界。那么，只要我待在这里，就再也不怕被他利用。”

    “小影，如果可以离开，我绝不许你留在这里等死。”云落天反握住它的手：“你死，我绝不独活；你留下，我也绝不离开。”

    “可是，我抵御不了风寂笛音的控制，只要我出现在你的身边，就时时刻刻意味着对你有致命威胁。”它苦恼又怨愤的暗暗诅咒那个风寂，叹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待在你身边，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满足了。我不想成为对你不祥的人，云，希望你能好好的，当有一天我死了，你偶尔能够想起我。”

    “不要说这个死字，总会有办法克制风寂的笛音。”云落天道：“就算没有办法，我也要你留在身边。小影，你若不在，我活得再安好无虞，又有什么意思？”

    巨眼打断他俩的话，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不释放我们，你们也休想活下去。”

    云落天不为所动，只淡淡道：“抱歉，我既不懂解除封印，也不可能答应解除封印。相比起未知的浩劫，个人生死算不得什么。”

    “真是和十万年前一样的执拗痴傻，三界众生的死活，关你什么紧？”巨眼不以为然的劝说道：“人生一世，自己活得惬意自在就最好，你何苦背负那么多与己无关的东西？”

    “维护天道平衡，净化世间怨灵，本就是我凤鸟一族的职责，怎么能说是与己无关呢？”云落天心如坚石，完全不认同对方的劝说。

    巨眼彻底要崩溃了，眼睑一合，从他俩面前隐去行迹，而且也再不说话。

    一时间，塔底世界又陷入无边沉寂和黑暗。

    “云，我们现在怎么办？”它问。

    “既然已经出不去了，那就四处走走，看看这万丈塔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晃手又燃起一簇自身元神祭炼出的小小火焰，照亮周身丈余见方的空间。

    踩着遍地枯朽的白骨，小影紧紧依偎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大概走了有一千多米，终于触到了墙壁。

    火焰下，只见壁上雕满各色神魔妖的造型，都是厮杀决斗的场景，鬼斧神工，十分逼真。

    经历了十万年光阴，那墙壁上的斑驳血迹居然还没有褪色多少，甚至连血腥味都还在。

    血腥味？一念及此，它骤然一惊。浮雕再逼真，也不可能带着血腥味啊，那么墙壁上的这些究竟是什么呢？

    略一深思，它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墙壁上的，应该就是活生生被封印着的远古神魔！

    在血肉淋漓的终极残杀状态中，被十万年前的首任凤帝封印了。

    如此血腥惨烈的一幕幕场景，别说是昔日的凤帝，就算是而今的小影，若有足够的力量，它也想把这一切封印起来，制止这些惨绝人寰的杀戮。

    云落天也是和小影一样的念头，他微微叹了口气，找到台阶，向下一层走去。

    每一层的台阶都各不相同，这一层的布下无数机关，好在他精于机关术，带着小影谨慎的飞来荡去，一一避开那些奇巧的机关。

    “奇怪，为什么这些机关的布局，我会觉得很熟悉，就像是自己亲自布下的一样？”他喃喃自语。

    “莫非你真如那巨眼所说，是十万年前的首任凤帝转世？”小影猜测。

    “哪有这么巧，应该不至于吧。”他一笑置之：“我可没有那位凤帝那样傲然卓立于三界所有神魔之上的风采和法力。”

    “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最厉害最完美的。”小影抱紧他的胳膊，仰着头痴痴的看着他，目光明亮如星，满含敬仰和欢喜，还有淡淡一丝羞赧。

    “小影……”凝视着它无条件仰慕的晶亮眸子，他既感动，又汗颜，也有说不出的情愫滋生，不禁低头在它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魂光火焰照耀处，这一层依然是满壁被封印的神魔，个个狰狞惨厉，形状可怖。

    一层一层走下去，所见浮雕越来越恐怖惊悚，到了第五层开始，那些浮雕居然已经隐隐有了晃动的迹象，血液也似乎一点点顺着高达百米的墙壁往下滴落。

    难道，是年代太过久远，当初的封印渐渐已经失效？

    他声音凝重道：“照第五层的情形来看，这万丈地下神塔，可能快要被神魔们冲破禁制，破塔而出。”

    “啊？那怎么办？”虽然明知出不了这座塔，他俩已经必死无疑。可是，听到如此绝望和恐怖的推断，它还是被深深的恐惧震住。

    他轻笑一声道：“小影，现在你无须如此害怕。十万年的封印，如今只是初步开始失效，这些凶神恶魔们想要冲破禁制，可能还需要一些年月。十年百年千年，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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