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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路遇贝勒

    其实袁帆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他们两个想去宁古塔,估计是之前被那个李强玩的无间道给吓着了,不敢当面给袁帆说。不过即使说了袁帆还真不一定乐意跟他们去,萍水相逢,不知深浅,谁知到这两个家伙什么来路,自己一个人,怎么敢跟他们去那么远。

    虽说不愿跟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不过这并不代表袁帆不想去,其实猜出那些字的意思之后袁帆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去宁古塔找找那块怪石。不过袁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只是乍一想靠谱,但仔细一想一点都不靠谱,第一个是说宁古塔西南三里,不要说现在宁古塔旧城已经面目全非了,就算是旧城还在,西南三里怎么算?如果告诉一个人,我住在北京西南三里,那么该怎么找这个人?是从天安门为中心往西南三里,还是西南五环以外三里?再个,就算按常理理解,是宁古塔旧城中心的西南三里,那么这“怪石”又怎么找?写字的人估计是清代人,离现在少说二百年,到今天这块石头说不定被挖走填坑了,就算没挖走,怎么才叫“怪石”?似乎随便一块石头都可以从某种意义上理解成“怪石”。因为根本就没有一样的两块石头……

    不过,人就是如此,如若不知道,就没有念头,没有念头就没有欲望,偏偏袁帆知道了,尽管只知道那么一丁点,但是毕竟知道了,因此,念头就挥之不去了。正值下午三点多,北京热的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才走几步,袁帆又是一身粘汗。?口袋里的袁大头随着步伐晃荡着,袁帆琢磨着“西南三里”和“怪石”,又生出来点希望:既然说是怪石,那一定就很怪,袁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很多石头,但是还真没觉得哪块很怪,说不定这块石头非常好辨认,再说“西南三里”,清代的一里还不到五百米,三里也就一千多米,只要找到宁古塔旧城的城中心,方圆三公里内找一下,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再说……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找到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也是机缘凑巧,若袁帆此时还有工作,说不定就暂时不会想那么多,至少平时还要上班,可此时袁帆偏偏丢了工作,想想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再说潘家园那些看着不起眼的破盘子破碗动辄卖上几十上百万的天价,万一那地下有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自己岂不是就发达了,再加上袁帆本就对古玩大有兴趣,因此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虽说有些想去,但袁帆身上剩下的钱却不多了,粗粗算一下,若是去了什么都找不到,再回北京可能就得举债度日了,而且……袁帆很明白什么都找不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怎奈好奇心已起,冒险精神被触发,袁帆还是极想去的。正纠结间,袁帆忽然摸到了口袋里的袁大头。袁帆把袁大头掏出来,阳光下袁世凯的侧脸毫无表情。袁帆与袁世凯同姓,偶尔也会想若袁世凯不称帝辛亥之后的中国将会怎样的话题。不过眼下袁帆却有另一个想法:扔个硬币,若是人头,我就去一趟,若是字,明天就继续找工作。

    袁帆食指弯曲,大拇指顶住,那银元沉甸甸的,袁帆手腕使劲一抖,银元兜着圈子高高弹起,袁帆盯着硬币,打算用双手扣住。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袁帆刚比划出个动作,冷不防身旁一辆小货车忽然把喇叭按得山响,袁帆猛一回头,见小货车是在对前面一个骑车的人按喇叭。一个分神间,银元已经落地,弹了一下,又骨溜溜地往前滚去,袁帆放眼一望,前面竟有一个排水道!

    袁帆大惊,这可不是一块钱的硬币,这是银元啊,掉下去一千块可就没了!赶紧箭步上前,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银元排水井盖的边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一下就掉了进去。袁帆扑到井盖上,那一瞬间还在想这个究竟是正面还是背面呢,谁知到等凑上去,见银元竟然插在排水道内的的淤泥里,不是字面也不是背面,而是侧面!看的袁帆哭笑不得。顶着臭味看了几秒,袁帆不愿这么放弃这这价值一千多块的袁大头,他决定把这个银元掏出来。

    这并不容易,第一个是那个井盖很难去掉,井盖去掉后井口又太窄,站着进去,手伸不下去,头朝下进去,又担心出不来,最后袁帆不得不忍着脚伤,脱了拖鞋,费劲巴拉地用脚趾把那块银元夹了出来。

    再次上到地面,袁帆长长的出了口气,顾不上浑身的淤泥和粘汗,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袁大头,嘟囔了一句:太悲剧了。这枚侧面落地的银元还是没能给出袁帆一个结果,袁帆往路边走了几步,确认附近再也没有排水隔栅,他看了看手里的袁大头,心想:再扔一次!食指弯曲,大拇指顶住,再使劲一抖……

    硬币还是没能落到袁帆手里——因为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一个人给接了去,袁帆回头一看那人,只见这人脚上一双人字拖,大热天的穿一条牛仔裤也不嫌热——尽管那牛仔裤上到处是破洞,上身一件彩印的花里胡哨的文化衫,脖子上戴着根银色项链,一副墨镜挂在文化衫的领子上,此时正盯着袁帆,脸上似笑非笑的。袁帆和那双眼睛对视了几秒,也笑了,因为这个人是袁帆的老熟人,金贝勒,上个月两人还一起喝酒呢。

    金贝勒真名金北华,北京土著,自称祖上姓爱新觉罗,改姓的金,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金同学高考差不多只有袁帆分数的三分之二,却和袁帆上了一样的大学,大学里金同学上课玩扳指盘核桃,下课逗蛐蛐遛鸟,时不时抱一只懒的出奇的京巴狗来学校,最离谱的有一次拿了一把弓箭来学校,在操场上插根棍挂了个气球,声称要表演射箭。等围观群众聚的差不多了,金贝勒有模有样地弯弓就射,气球没射中不说,拇指指甲还被弓弦给崩开了,疼的金贝勒嗷嗷直叫,一时间在校园传为笑谈。

    因为金贝勒这些作风,久而久之,人送绰号金贝勒。不过虽说金贝勒习气闲散无比,但为人倒是仗义,袁帆平时也爱研究点古董,两人聊的投机,相处的倒是不错。金贝勒毕业后也没正经找工作,整日倒腾些老北京的玩意,去潘家园比上厕所都频,日子过的至少看起来快活无比,很是让袁帆羡慕。

    “你嘛呢?”北京话总喜欢省略单字,因此“你干嘛呢”总是被省略成“你嘛呢?”。说完金贝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元,看着浑身沾满淤泥的袁帆,一脸惊异:“你掏下水道了啊?”

    袁帆指了指旁边:“我银元掉那个下水道里了。”

    “你还真掏下水道去了?你怎么把那银元扔下水道了?”

    袁帆顿了一下,因为他在犹豫是否把整个事情告诉金贝勒,考虑到金贝勒对潘家园里里外外也算熟络,心想说不定跟金贝勒一说,还能得到点其他消息,于是就简略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金贝勒说了一下。

    “还有别人知道这事么?”金贝勒听完,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这事,除了我和那两根人,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们不带你去,你就不能自己去了?”

    “我正核计这事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啊,要去就赶紧去,等他们去了,把东西拿走了,还扯个屁啊!”金贝勒一急就嚷嚷起来。

    这话倒是提醒袁帆了,的确,不管那个位置有什么东西,只要去的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耽误了,你跟我回家开车,咱俩现在就去,这年头,明知道有宝贝不去找,那得遭天谴。”

    “现在?开车去?”虽然袁帆觉得突然,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去是最好的时机。但开车去这个提议确实让袁帆有些诧异——他本来打算坐火车去,他感觉这个距离开车实在太折腾人了。

    “等他们去了,毛都没了!再说了,这事不也是你发现的么,是你的劳动成果,不能让他们白白拿走啊对不?要是那地方真有什么东西,哥们儿这次算是跟你沾沾光,咱两人去了也好有个照应。”说完金贝勒冲袁帆做了个手势示意袁帆跟上,袁帆稍微犹豫了一下,没动,金贝勒见袁帆不动,转过来煽动似的跟袁帆说:“等什么啊,赶紧啊,你平时不常说么,想得到从没得到的东西……”

    就得做从没做过的事情——金贝勒说出来了,袁帆心里也说了一次。这的确是平时袁帆喜欢说的话,经金贝勒这么一说,袁帆似是一下被点醒了,心中渴望探险的小恶魔立刻醒来,让袁帆顿时来了激情:去!就这么定了!

    于是袁帆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就听金贝勒在那叨咕:“这多大个事,有什么好想的,要是找不着就当旅游了。哎,我记得你有驾照是吧?”

    袁帆应了一声,不过底气有些不足,他的驾照是大二时候学的,虽然驾照学了,可是车却没碰过几次。算上学车估计总驾驶里程都不到一百公里,想到去一趟要一千多公里,当然心里没底。

    别看金贝勒平时看起来过得跟个准富二代似的,其实袁帆知道,他家还真不是什么富豪之家,他老爹跟金贝勒一样,自称爱新觉罗后裔,整日遛鸟逗蝈蝈,还爱唱戏,不过他家因为早年被拆了四合院,弄了好几套房子,北京房租日复一日的涨,所以他们尽管成不了富豪,也丝毫不用为生计发愁。起初袁帆觉得金贝勒这一家实在是太不思进取了,不过跟金贝勒来往的多了,见他一家人每天有说有笑很是快乐,倒觉得自己太庸俗了,管你什么进取不进取的,千金难买人家乐意。

    金贝勒的家离得不远,打车也就十几块,袁帆跟金贝勒上了楼,一进门,阳台的八哥就‘你好,你好’的叫了起来,受八哥的问候和关门声的影响,客厅挂着的蝈蝈笼里也传来了蝈蝈的叫声。不过似乎那蝈蝈今天没吃饱,叫的没有上次来时候那么响。

    袁帆有小半年没来金贝勒家了,发现金贝勒家里的墙上的画换成了一副雄鸡报晓——以前那副是两个顽童斗蛐蛐,努尔哈赤帝的画像照样端正地挂在朝南的墙上,客厅墙上里依旧挂着那套看起来很精致的京剧脸谱。进屋后,袁帆发现客厅的茶几上一幅画卷翻开了一半,露个寿星的上半身。袁帆还以为是什么古代画作,好奇地过去把画卷展开,结果一看,寿星骑着自行车。再看画的署名:魏.答芬奇。

    袁帆跟金贝勒进了他的房间,金贝勒在写字台上扒拉了一下,将几个文玩核桃和被分成几段的旧钢笔挪到一边,把手机和车钥匙放在刚腾出的空间里。然后俯下身,手伸到床底下就开始掏,先是套出一把铜鞘的匕首,袁帆认得那匕首,黄埔军校的中正剑,当年和金贝勒一起买的,当时还以为是真品。金贝勒看了一眼匕首,继续掏,又够出来个没盖的鞋盒,里面装着几本品相一般的《水浒传》连环画。显然,这盒连环画也不是金贝勒想要的,所以又被他放在了一边。袁帆俯身看了一眼金贝勒的床底,发现地下如同潘家园的地摊,罐头瓶里的古钱币、歪倒的鼻烟壶和落了不少灰的西洋玩意儿铺了一地。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迷彩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金贝勒扒拉开背包前面的一套紫砂壶、一个瓷笔筒和一盏油灯,一使劲把整个包都拖了出来。

    袁帆扒开口一看,竟然是一堆钢管,再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洛阳铲。袁帆心想这又不是去盗墓,拿这个干嘛?可还没等袁帆开口问,就见金贝勒又掀开了床边的一个疑似民国年间的箱子,翻出了工兵铲、应急灯、手摇发电机、登山杖外加一顶帐篷。袁帆不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他伸手把那把工兵铲拿起来掂了掂,发现很沉,而且细看感觉做工很精细。

    “这可是名牌,我三百多买的呢,买到手到现在一次没用过。”

    还没等袁帆接话,金贝勒自己又更正了自己的错误:“啊不对,去年去北戴河海边挖了几次沙子。你也别闲着,帮我把这些东西装这个包里,一会咱俩搬下去。”说罢金贝勒从衣柜上面拿下一个大号的背包递给袁帆,然后自己继续在房间里翻,一边翻一边把东西往床上扔,让袁帆都装包里。

    袁帆接过包,开始把应急灯充气垫什么的往包里装,装了几个忽然觉得有个东西很奇异,于是拿起金贝勒扔过来的一个方形塑料包问道:“贝勒爷,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我们要带卫生巾去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户外,要是蹚了水,脚泡了再走远道,很容易就磨破了,蹚完了水,把卫生巾当鞋垫垫上,嘿,脚就舒服了。”

    “那为什么不换一双鞋?”

    “拿鞋多沉啊,拿几包卫生巾多方便。”

    袁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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