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璐这才睁开眼睛，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声音仿佛气若游丝，你来啦？

    肖中杰又是生气又有些心疼，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石云璐的脸上浮现出惨淡的微笑，没有啊。我这是在享受生活。你看，一杯红酒，舒服窝在沙发里，不是和歌里唱的一模一样吗？

    肖中杰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自从与石云璐相识至今，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动情，对不起，石姐，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石云璐又说，刚回家时，觉得口渴，就去烧水。后来开了瓶红酒，一边喝酒，一边听歌。听着听着，整个人的情绪全都陷进去了，就将煤气灶上的水壶忘得一干二净。你不知道，那可真是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要是就这样睡着了，永远都不再醒来，我也就去了一个极乐世界。多好！

    肖中杰摇了摇头说，不，石姐，你这是在糟蹋自己，作践自己，毁了自己。

    石云璐伸开双臂，来，抱抱我，抱抱姐。

    肖中杰还在犹豫着，石云璐已经将他紧紧抱住。柔软的身体挤压着他，一股温暖的气息，在他的脸上吹过。

    肖中杰木然地接受着拥抱，有一种大脑缺氧的感觉，稍稍有点晕眩，身体却很不争气地居然有了反应。他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石云璐又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喜欢姐吗？

    肖中杰微微点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轻轻地回答，嗯。

    那就别离开姐，好吗？

    肖中杰还是轻轻地然而坚决地从她的拥抱中挣脱出来，石姐，我送你去医院吧。

    石云璐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不。不用去医院，姐没事。姐就是想说，别离开我，好吗？

    肖中杰将手也挣脱出来，站起身来说，石姐，如果你真的没事，那你就早点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石云璐有些幽怨地说，你真没良心，你都忘了，当初姐是怎么对你的！

    肖中杰此刻已经十分理智，对不起，石姐，该说的，上次都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重复。没办法，实在也是身不由己。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但是人各有志，你就别再勉强我了，好吗？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石云璐几乎已经绝望，不再哀求，声音变得出奇的冷静，你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你快走啊，滚！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她又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朝着他砸过去。

    肖中杰拿出那把房门钥匙，俯身放在沙发茶几上。又朝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算是最后的告别。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这个夜晚，石云璐彻夜未眠。

    还不到三天，肖中杰就出事了。这次可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早晨一上班，华克志发现公司门口停了好几辆陌生的车子。其中有一辆还是警车。不禁心里咯噔一下。上次被海关请去“协助调查”的经历，多少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一遇见这样的情形，便会条件反射一般地觉得心虚。

    公司里进进出出的，果然多了些陌生面孔。年轻人居多的场合，充满青春活力，本来就气氛活跃。尤其是早晨刚上班时，相互间打着招呼，欢声笑语不断。然而这天早晨，却是一个个都神情紧张，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华克志迎面遇见上茶水间冲泡咖啡的温晓钰，急忙问道，哎，出什么事了？

    温晓钰手里拿着咖啡杯，朝着周围看了一眼，没人走过来，这才小声地说，我也不太清楚。来了好几个人，是公安局经侦大队和国税局的，正在会议室里和罗总方总谈话。听说好像是肖中杰出事了。

    虽然说不准到底会出什么事，但是华克志早有预感，说肖中杰会出事，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他又问道，那你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温晓钰反问道，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啊？好像是和增值税发票有关吧。

    这话证实了华克志的一个预感，嗯，这事完全有可能。

    当肖中杰被叫到楼上的会议室里谈话的同时，在罗亚琼的办公室里，国税局稽查处的一位副处长，也是方芳的老熟人，正和经侦大队的两位同志一起，向罗亚琼和方芳通报了案情。

    最近接到举报，无城远洋的销售人员肖中杰，在进行义务活动的过程中，与某个集卡车队的老板相互勾结，虚开增值税发票，提供给客户，以便客户可以增加进项税金额，从而骗取抵扣，增加利润。而肖中杰也可以从中捞取好处，数额巨大。

    罗亚琼的脑子里，立刻嗡的一下，有点晕了。虽然来到无城远洋已经一年多，从销售到财务管理等各个环节的运作流程，也都已基本上熟悉。但毕竟是业务干部出身，对于管理上各个环节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总还是有些谨小慎微，生怕挂一漏万，唯恐会有疏漏，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经验告诉她，愈是平时不注意的细枝末节，也就愈是有可能隐藏着看不见的风险。尤其是像增值税发票这样的敏感点，存在着税务风险，防不胜防。要么不出事，只要一出事，就是大事。

    不仅如此，让罗亚琼更加担忧的是，遇上这种事，只要是被国税公安等折法部门盯上，一旦需要接受调查，绝对不会是一两天就能解决问题，旷日持久，必然会牵扯很大一部分精力来配合调查。日常工作难免不会受影响。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俗话说得没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遭遇这种麻烦，调查才刚刚开始，事实真相还是扑朔迷离。各种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简直比风还快。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竞争对手在那里虎视眈眈，就等着你犯错误，看你的笑话，可以在你的客户那里趁虚而入。因此这种情况一旦发生，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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