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不光是嫣然，祝月眉也诧异地望向言无殇，后者忙将右手食指放到嘴唇上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嫣然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大叫出声，小心地望了望四周，这才放下手来低声道："四十万人马，这几乎是整个大唐常备兵力的一半了，派这么多人去助柔然大皇子平乱，简直就是牛刀杀鸡嘛！如此劳师动众去做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你是不是有毛病？"

    言无殇笑而不语，祝月眉沉吟道："四十万大军，柔然......无殇，难道你......？"

    言无殇轻轻点头："正是！"

    祝月眉大惊失色："你是不是疯了！"

    言无殇目光决然地扫视着玄甲雄兵，沉声道："没错，我就是疯了！月儿，你觉得，那扎克向我们求援的同时，三皇子漠罕会做些什么？"

    祝月眉道："如果他不是白痴，定然会尽早准备应对的方案，而以柔然自身的力量，是不足已抗衡大唐的，如果我是他，我会向北魏救援，毕竟北魏皇帝绝不希望看到刚刚倾向于自己的柔然重新被大唐完全掌控。"

    言无殇向前踱了两步，负手道："没错，那么，如果你是北魏皇帝，现在又会做些什么？"

    祝月眉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趁机提条件，而且会狮子开大口，毕竟柔然三皇子比独孤夜更不想王位落在那扎克手里。"

    言无殇接着问："那么，如果你是我，在柔然问题上，又当如何做选择？"

    祝月眉答道："是我的话，我肯定会从长计议，帮那扎克是绝对的，但肯定不会投入太大精力和兵力，毕竟现在与北魏局势已经相当紧张，大战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发，我肯定不会去舍本逐末。"

    言无殇转过身来，望向祝月眉，淡淡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祝月眉更加摸不到头脑："那你还......"

    言无殇打断道："正因为我是那样想的，才不去那样做，独孤夜志大才疏，不足为患，但千面阁主却小觑不得，他的心智，高得可怕，你觉得，我们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吗？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只有我疯了，他才会猜不到我的想法，兵行险招，才能出其不意，自己人都想不到，况且是敌人？"

    祝月眉依旧难以平抚心中的惊讶，尽管言无殇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她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想要规劝言无殇几句，可大军已集结完毕，她了解言无殇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件事情虎头蛇尾的。

    她忍不住想象事情照此发展下去的情形，四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柔然境内，尽管柔然王和漠罕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但柔然薄弱的兵力却根本没有可能给东唐大军造成哪怕一丝的阻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向北魏救援，但是，独孤夜不可能有魄力直接派兵与东唐军在柔然境内决一死战，所以，东唐军会很快占据柔然，之后......之后的事情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切，已经不是疯狂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但这一切需要在完全理想的前提之下进行，千面阁的探子不是吃素的，如此大的动作，恐怕三天之后北魏境内每一只老鼠都在奔走相告了，而且如果柔然王和漠罕跑了，即使东唐军帮助那扎克武力夺位，短时间内柔然政局也不可能稳定，不甘心失败的漠罕定然会无休止地组织颠覆活动。

    似乎猜到了祝月眉的疑虑，言无殇不待她发问便解释道："即使两天之内独孤夜便得到消息，然后组织应对的话，集结完军队，至少又要三天，甚至更长时间，如此一来，我们已经有五天的时间差，五天，足够做很多事情了，而且，为了配合这次行动，墨山的玄焰军会再次大规模佯攻禁门关，以吸引北魏的注意力，同时，会有三十万大军配合玄焰军造势，而另一边，我会派特使陪同那扎克一道快马加鞭，先行赶回柔然，稳住柔然王和漠罕，借十个胆子给他，柔然王也不敢对我大唐的使者不利，他应该想得到，在柔然境内，我的特使即便是少了根头发，我也会把帐算到他的头上，如果不想柔然在几天之内变成历史名词，那么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祝月眉皱眉道："话虽如此，但这特使的任务还是太过危险了，谁也不敢保证那柔然王会不会像你一样烧坏了脑袋......"

    正在此时，落无双策马来到言无殇龙辇之前，抱拳道："言无殇，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祝月眉大惊，指着落无双鼻子吼道："你这是要去干什么，给我说清楚！"

    落无双愣道："咦？言无殇没有告诉你么？我要做为特使随柔然大皇子一道返回柔然国啊！"

    "呃......月儿，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言无殇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祝月眉那仿佛欲择人而噬的眼神令他感到阵阵发寒。

    "哼......"

    祝月眉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是不是如果我今天不出现在这里，你们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落无双道："瞒？没有啊，我也是刚刚接到言无殇的传话。"

    "嗯？"

    祝月眉又将眼神转向言无殇。

    言无殇无奈地摊摊手道："如果早告诉你，你肯定会极力反对，就算我能说服你，也要费很大力气，所以......"

    祝月眉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以为，事到临头给我来这么一出，我就一定会顾全你的面子，不拆你的台？"

    言无殇厚着脸皮笑道："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祝月眉脸色阴得快滴出水来了，寒声道："好吧，算你狠，我不得不承认，你猜对了，那么我想，你一定也猜到了，我肯定会随他一起去吧！"

    言无殇身体明显一僵，怔了片刻，强笑道："这个嘛......其实你不去也行的......"

    祝月眉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落在了落无双的马背之上，一阵沁人心肺的香气袭来，落无双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自然很希望祝月眉能够同行，但他也知道，此行虽然理论上讲应该是安全的，但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变数，相对而言，他更不愿意祝月眉涉险，只是，还没等他出言反对，祝月眉手中银鞭已经抽向马股："驾！"

    嫣然慌忙大喊："哎，我说，祝姐姐你们等等我......"

    说着施展轻功飞掠出数丈，一脚将一名骑兵从马背上踹下来，跨上马背："等等我啊......"

    望着祝月眉与落无双飞驰而去的背影，言无殇只觉心中微痛，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下情绪，微微昂起头，又恢复了先前睥睨四方的模样："墨岚听令！"

    墨岚下马半跪于地："末将在！"

    "点齐人马，即刻出发！"

    墨岚抱拳："末将遵命！"

    汾阳城。

    独孤夜望着柔然三皇子漠罕谦卑的背影，嘴角一侧微微一翘，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哼！柔然？小小蛮夷之帮，竟敢跟我谈条件，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要来低声下气地求我？想让我出兵，还是多拿出点诚意再说吧！"

    原本，听到漠罕讲完来意之时，独孤夜的第一反应是认为自己有必要出兵相助漠罕，但他忽然觉得，先前端着架子跟他谈条件的漠罕此时那低三下四的模样看起来煞是有趣，所以，他决定，再拖他两天，给自己找点乐子也好，尽管没过多久，他就对自己这个有些儿戏的决定悔青了肠子。

    三名衣着性感的豆蔻少女倚在身旁，一个轻轻地为他捏着肩膀，一个小心地用嘴将香醇的美酒喂到他的嘴里，另一个则任由他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胸前双峰之上肆意地游走，揉捏着。

    已是六十六岁高龄的柔然王某些方面的能力早已经是力不从心，但这并没有令他对女人的渴望有丝毫的减少，他总是尽可能试着用其他的方式来在女人身上证明他的力量，昨晚已有三名美丽纯洁的少女死在了他的床榻之上，尸体都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少女脸上那夹杂着痛苦、恐惧与绝望的表情令收尸的侍卫都不寒而栗，那彻夜不息的哀号之声更是令所有人感到一阵阵无奈与悲哀。

    此时身边三名少女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同时又忍不住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厄运便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况且，此刻的柔然王脸色铁青，任谁看了也知道，他的心情绝对坏急了。

    "哼！"

    柔然王突然没来由地一声冷哼，手中猛一用力，怀中少女尽管已经努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三名少女的脸色立即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但柔然王下一句话却令她们如蒙大赦。

    "滚，都给我滚！"

    三名少女连滚带爬地冲出柔然王的寝宫，或许他们应该感谢柔然王今天心情不好，因为他越是心情好的时候，就越是注重享受，而心中越是愤怒之时，则越会强迫自己冷静。

    "那扎克，你这个不肖子，竟敢去东唐借兵来对付我，还以为我真怕吗？"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是真的怕，但是他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柔然一直是东唐的附属国，年年纳贡以求其庇佑，好不容易利用北魏与东唐之间紧张的局势迫使北魏在很大程度上做出让步以求与自己结盟，却没想到，那扎克竟然为了能当上柔然王，竟然出卖整个柔然的利益，这样一搞，三皇子漠罕为了争夺王位，也跑去了北魏求援，使得自己在与北魏合作时的优势一下子全部变成了劣势。

    探子来报，东唐大军已经出发五天，再有两天，就能到达柔然王城外，而漠罕去北魏求援却依旧没有消息，如此一来......

    但转念一想，无论北魏援兵到与不到，结果都没有任何区别了，柔然本就是东唐的附庸，东唐胜了，则现状依旧，大不了是自己这个国王下台，换那扎克上位，而北魏胜了，则是变成北魏的附庸，自己原本与北魏一并对抗甚至吞并东唐，然后与北魏分踞东西，继而争霸天下的美梦，算是彻底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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