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这一日,沈韫安好不容易早上到军里转了一转,却被沈韫严碰了个正着。
沈韫安怕沈明远,也怕沈韫严,他半个多月没回家睡了,就算顾泽芝觉得丢脸不张扬,沈韫严肯定也知道了。
沈韫安看着兄长远远地走过来,已经下意识立正站好,支楞着脖子等训了。
谁知道沈韫严不过跟他说了一句,“晚上回家吃饭,爹有话说。”就转身走了。
他既然这样说了,就是再给沈韫安三个胆,也不敢不从。他早早地就回了家,沈明远和沈韫严还都没回来,自然也没开饭,他想去沈夫人院子里转一转,又有些怕她拉住自己诉苦,说沈明远待她如何如何不好。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早就听得耳朵就起茧了。他倒是孝顺,可是一想起母亲那种尖利苍老的声音,如同钻子一样直直钻到自己脑子里去,就觉得寒毛直竖。
他垂着头想了想,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原来的院子里来了。如今薛灼被薛缜接走了,那院子里只有顾泽芝一个人带着下人住,如今天还是黑得早,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害怕不害怕……
“去去去!”沈韫安大大地唾弃起自己来了,那女人都跟薛缜那贼汉子搅不清了,难为他这么没出息,居然又惦记起她来了!管她害不害怕,最好被吓死,才报在他眼里!
他虽然这样想着,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垂花门。正房的门开着,门上挂着棉帘子。顾泽芝坐在窗下,半幅影子映在窗上,正拿着一本书看。
“成日就是看书写字,看什么看,难道还要去考状元不成?现在也没状元给她考了!”沈韫安自言自语的声音大了点,偏偏顾泽芝耳力极好,给坐在自己脚下做针线的绿云使了个眼色,“去瞧瞧是谁?”
绿云踮着脚尖走到门口,蹑手蹑脚地拨开门帘,往外望了望,轻声细语地道,“小姐,是二少爷回来了呢!”
顾泽芝失笑,“回来就回来了,你跟做贼的一样干什么?”
“奴婢去闻闻他身上有没有狐臊味!”绿云现在对沈韫安统没个好印象,说起话来也夹枪带棒的。顾泽芝脸上笑着,心里却咚咚跳了几跳,“绿云,有的话,我能说,你不能说,何况这些我都不能说的话,你更是不能说。”她不是维护沈韫安,只是想保护绿云。
绿云毕竟和她身份有别,前一世的沈韫安杀死绿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她不能让她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上。
“去请他进来,还能不让人家回家吗?”顾泽芝放下手里的书,从窗边榻上下了地。
“哦。”绿云虽然不愿意,却也听话地挑起门帘出去了,她的小脸儿还鼓着,但也知道顾泽芝是为了自己好,并不真的生气。
沈韫安走了进来,脸上不由得讪讪的。他也恨自己的勇气来得快、消失得更快,总之一见到顾泽芝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行动的笑话一样。
好在,他和顾泽芝没说几句话,下人就来说开饭了,老爷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过去呢!
“前儿晚上,徐国的军队夜袭宛亭,还好有小薛在,损失倒不是甚重。”沈明远脸色郑重,在场的人,除了没心没肝的极品母子沈夫人和沈韫安,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如今之势,锦平、宛亭、清池,三地互为拱卫,已然不再是原本彼此鼎立的时候了。徐国的军队今日敢夜袭宛亭,明日就敢夜袭清池,后日就会夜袭锦平,这样简单的道理,连沈玥这样大的孩子都知道。
“我准备派严儿去支援,安儿这几日就不要乱跑,接着你大哥在军里的事儿。”他疲惫地看了沈韫安一眼,“你也大了,爹老了,沈家总要交到你们手上,你听话,爹不会亏待你的。”
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沈韫安的反应还是不热烈,不过随便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去吃菜了。沈明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想要骂他几句,终究还是一语未发……
沈韫安对这事儿不热衷,姚湛露却比他灵醒百倍,听了沈韫安身边贴身小厮清明的回报,心里兴奋得无以复加。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等候多时的那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她想起前两日的深夜,自己是被沈韫安的呓语声吵醒的。他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紧张得满头大汗。
她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害怕,却也不敢死命去推,只好轻轻地拍打沈韫安的手臂,“二少、二少,是做梦了吗?”
沈韫安被她一拍,身子突然就绷紧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突然极其清楚地道,“老夫人,是我做的,你该死!该死!”
这句话说完,他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他好像很累,翻过了身子,不过片刻,便鼾声如雷。
留下姚湛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样。她捂着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虽然是只言片语,可是也足够她拼凑出事情的全貌。沈老夫人的死,本就讳莫如深,因为过于猝然,也有不少人在背后暗自猜测,可惜谁都没有证据。
可是现在,这个巨大的秘密被她发现了。姚湛露盯着沈韫安的后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她竟然知道了这样不可告人之事,而自己的枕边人,是能亲手杀死自己祖母的禽兽!……
“此事当真?”在和姚湛露约定的老地方,牛珏激动得连手边的咖啡都碰翻了。他的眼睛亮的吓人,手都有些颤抖,握着姚湛露的手,沁出手汗来。
“我骗你做什么?”姚湛露厌恶地将他的手甩开,自己掏出手帕子擦了擦,“我亲耳听到的,还会错吗?”
“太好了!太好了!”牛珏只不断地喃喃道,具体怎么个好法儿?他却不会当着姚湛露的面说。
不过姚湛露也不会理会他,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趁着晚上沈韫安来收拾要紧东西的时候,姚湛露一反常态地没有痴缠,反而一副知书达理的贤内助模样,“大少爷出了外差,司令又病了,可不是该倚重您了么?”她咬了咬牙,“等您立起来了,二少奶奶也会对您刮目相看呢!”哼,别看她只是沈韫安的外室,对他那点花花肠子,了解得透彻着呢!沈韫安现在别别扭扭地不肯回家,她表面上得意,心里却知道,他还是中意顾泽芝的。
她对于他来说太过于轻易就得到了,总归是失了先机。而顾泽芝,就算沈韫安再恨她、再骂她,也都是因为爱。
果然,沈韫安听了这话,乖乖收拾东西,回了沈家大宅。姚湛露站在门口,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笑容里既有悲凉,又有热切……
“我心里真是怕。”自从沈明远在餐桌上下令要沈韫严带兵支援宛亭,涂芳凝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她在屋里帮沈韫严打理行李,越收拾越郁闷,虽是大冷的天儿,却觉得心头闷热烦躁,便连秋桂都不带,出了院子闲逛。
远远的,瞧见顾泽芝的院子里还亮着灯,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直直地冲了进来。
“我理解。”顾泽芝这儿一年四季都有好茶,她亲自替涂芳凝斟了一杯祁门红茶,“不过大嫂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请大哥出去避一避的话?”
涂芳凝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你是说……”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与其在锦平出力不讨好,还不如去宛亭,宛亭虽然打着仗,可薛缜此人,大嫂也是了解的,比起……倒是更加靠得住。”顾泽芝再不能多说了,不过她说的已经足够清楚,涂芳凝也不是个笨人,有了她这一句话,倒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嫂也别只顾着给大哥收拾,你和玥姐儿的东西,能预备的,就早早预备吧。”顾泽芝端着茶杯,也不看涂芳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就像在闲话家常一样。
涂芳凝唬得站了起来,深深地望了顾泽芝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顾泽芝这时才慢慢地抬起眼来,望着不断打晃的门帘子,轻轻地叹了一声……
又过了两天,沈韫严带兵出发,当日下午,沈明远便病得下不了床了。
据沈家下人彼此之间传说,老爷是听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一急一怒,一口痰便哽住了,等到大夫来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
听说沈二少为了父亲的病快愁白了头发,不仅把锦平的名医都请到了府里,还托了二少奶奶的娘家人从清池请了大夫来,可惜,也不过是保住了沈司令的命而已。
沈司令卧病在床,大少爷又远在宛亭,锦平的事不必说,全交到了二少爷的手上。
“这个春天,想必是不会太平了。”沈家后宅里,二少奶奶顾泽芝,将自己养了许久的鹦鹉的银脚链子解开了,“送出去吧,人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何必连累它个扁毛畜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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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十九 暗中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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