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萼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将山田蓟准备率领徐国军队、联合锦平的沈韫安对清池和宛亭发起攻击的消息送出去，也许是她的演技还不够好，也许是顾煜和突然的灵光一现，他忽然伸手攥住了白萼的手腕，感觉到她细瘦的手腕在自己手里挣了两下，眯起了眼睛，恶狠狠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散心？”

    白萼的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瞬间就沾湿了丝绸的里衣。

    “我能去哪儿？无非是附近的马路上，这屋子里这样憋闷，我还不能出去散散吗？”她恼羞成怒地乱挣了起来，“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可惜，顾煜和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白萼这样的反应，不仅没有让他内疚，反而更叫他确定了白萼的反常。

    “你要去哪儿？不会是想要去通风报信吧？”顾煜和虽然愚蠢暴躁，可是见过世情无数，面前的白萼，确实是太不一样了。她打扮得娇丽冶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的眸子好像一盏已经落了灰的灯而终于被人再度点亮，亮得叫顾煜和害怕。

    “还是说，你想要离开我？”顾煜和的瞳孔倏地紧缩起来，他不敢想会有这样可能性，手下越发使力，攥得白萼失声痛叫起来。

    “对！我就是想离开你！”白萼凄厉地喊了起来，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对自己无能的憎恶和对顾煜和的厌恨在这个时候达到了巅峰。她知道她是走不了的了，她落在顾煜和手里，是再也走不了的了。

    “我恨死你了！想到要和你生活在这个活死人墓里，我就恶心！你顾煜和不是人！苍离和阿芝都是你的亲人！你跟徐国人勾结，想要害死他们！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居然还口口声声以国主自居，真是笑死人了！你哪里配？”白萼连珠炮一样地斥骂着，她狰狞的样子是顾煜和从来没见过的，比郭锦绣精神失常以后的发作还要可怖。

    “我要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们的阴谋诡计！”白萼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了，她只不过是在不管不顾地发泄，发泄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全部怒气和怨愤。她恨他们，她恨所有的人，恨沈宝珠、恨春绯姨娘、恨山田蓟、恨顾煜和，甚至连顾苍离，她都恨。

    “你们都去死吧！你们都死了才好呢！”她冲着顾煜和，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巴不得看着你们，全部都死掉！”

    “你是疯了！”顾煜和躲闪不及，被她一口啐到脸上，气得身子颤抖起来，这是他从未遭受过的奇耻大辱。他高高地将手扬起来，可白萼丝毫不惧，反而抬起面孔嘲讽地看着他，尖声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回荡着，顾煜和打了个冷战，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那些服侍他睡觉的嬷嬷们讲的，关于古老宫廷里经年累代的亡魂的故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枉死的鬼，会从黑暗里哭着显身。

    他想，如果他听过鬼哭，那声音，一定和白萼现在的笑声差不多。

    白萼最终没有离开这座宅子，而是被顾煜和囚禁在她自己那华丽却冰冷的卧房里。

    她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结局无力却荒凉，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她昏迷一般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迷梦里，在梦里，她还是那个束着辫子的女校学生，她遇见过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而后来怎么样了，她却全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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