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股监局送实名举报信，不算是新鲜的手段。在商战双方僵持的阶段，借助政府互揭伤疤无疑是逼迫对方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最好办法。

    秦颂惯用的方式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白巍却仅仅在发动雷霆一击后，这些天便没了动作。秦颂摸不透白巍的心思，白巍却把秦颂看了个透彻。

    逼不得已，秦颂要把政府扯进这场争斗中，叫白巍无法继续藏于台面下动作。

    然而秦颂这一次算错了，并不是白巍暗例发招，而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出招。

    黑衣保镖将秦颂最近的举动一一念给白巍，卧在竹质摇椅上的白巍，随声轻摇动，一副悠然自得。且也是因为悠然，老态更加明显。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想要赢棋就要先学会做一名旁观者。秦颂和白巍的这场较量，看似是股权之间的收购战，实际却是两人之间财力的互相消耗。

    白巍出了收购的白氏企业的子公司外，在国内并没有任何实际产业。而秦颂却身兼白氏集团与秦泰集团两大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

    秦颂现在的做法，无疑是自己和自己开战，如果他赢回子公司的股权，得到的仅仅只是十几家破产的公司。若秦颂输了眼下的局面，那将直接输掉整个白氏企业。

    白氏集团的总部在一栋整一百层的大楼中，除了一层是接待大厅外，其他层全部属于办公区域。

    从这栋大楼的第二层开始，工作的重要性也逐层递增，直到最高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它就像是庞大的白氏集团的大脑，控制着整个集团的未来走向。

    一百层便是大楼最高层，仅仅只有董事长一间办公室。这一层除了娇娇和秦颂，再没有第三个人。

    这一层已近十年没有迎来过它的主人，直到秦颂接任白氏集团的董事长。

    然而掌管白氏集团大权近一年的时间，秦颂今天才头一回走进这间办公室，入眼的便是空荡荡的文件柜和办公桌。

    会上秦颂只谈及他要重建子公司打回原来领域的议案，却没有提及另一项更加重大的决定。从建立时间算，白氏集团要比秦泰集团时间更长。白牧忆的父亲曾紧跟时代，创下白氏集团后来的辉煌直到他因病去世。

    在秦颂和白牧忆结婚之前，白氏集团在一堆所谓集团元老的操作下已经病入膏肓，犹如垂死的病人一样。而秦颂和白牧忆的婚姻，带给白氏集团的则是庞大的资金，但也仅仅只是延缓它死去的时间，可不知内情的人反还觉得白氏集团又赢来一次辉煌。

    那时的秦颂毫不在意白氏集团的未来，他甚至希望这个集团在他眼前垮掉。因为秦颂从骨子里恨着白牧忆的母亲，连同她的女儿和她的集团。

    眼下秦颂却在为这个集团的未来拼命工作，他希望能将完完整整的白氏集团交回白牧忆的手中，将他用心呵护的还给他最心爱的人。

    这几夜，他虽然每日都回到家中，却也整宿整宿的熬夜，精力全部投在梳理白氏集团身上。它的危机远远不止眼前的白巍，自身就已经暗疮丛生。即便挺过了眼前的危机，也无法阻止它一步步走向毁灭。

    所以，剜肉割疮是唯一的选择。裁撤老旧公司，斩断废弃产业链是唯一的选择。

    秦颂打开电脑，这台电脑的区域网联通大楼中所有人的主机。

    娇娇见状，略显慌张的从包里拿出一枚银色的U盘，递到秦颂手中。

    U盘中仅仅只有一份文件，而这份文件却会如同一根点燃的导火线，顺着这栋大楼的层级，一层层点燃，直到最终引爆99层中正沉寂在日常中，所有人。

    改变，从来都是可怕的。

    虽然白牧忆和秦颂的关系似有缓和，别墅外的保镖和别墅内保姆的限制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白牧忆依然是一只笼中鸟，虽然很得主人欢心，虽然也很喜欢主人，却依然无法得到自由。

    主人知道，她不是一只会抛下自由懂得回家的鸟。

    主人却不知道，她愿意为了回家，抛下自由。

    白牧忆的月事还未过去，反而越是接近尾声，小腹中的痛感越成倍增加。

    今天一整天，白牧忆只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两脚双腿时不时的换下位置，身子随之调整姿势，似乎想找到一个姿势能让自己的束缚一些。

    林嫂从厨房端来一碗热粥，轻手放在白牧忆面前。

    “林姨，陪我一会。”见林嫂要离开，白牧忆赶忙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顺势腾出膝前的一块沙发。

    “哎。”林嫂回到秦宅也有些日子了，心里也有不少的话想跟白牧忆说：“夫人，您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林嫂本是侍候白牧忆母亲的女佣，母亲去世后，白牧忆仅留下了林嫂一个人。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度过了她的学生时光，直到嫁入秦家。

    “我想你了。”白牧忆拉住林嫂的手，这还是她再见林嫂后第一次能这样聊天，看着林嫂日渐皱纹的面颊，一股伤感渐涌上白牧忆的心头，竟然眼眶湿润了：“对不起，抛下了你。”

    “您说什么呢。”林嫂伸手拭去白牧忆眼角的不住的泪，手背褶皱的纹路深陷，那是岁月的痕迹：“您过的好，就好。”

    白牧忆还在几岁时，林嫂已进入白家，在她眼中白牧忆一点点长高，慢慢变俏，经历家中多少的变故也还是那个白牧忆。虽然碍于两人的阶级她不能说，可她无儿无女早讲白牧忆当作了自己的女儿。

    秦颂遣散所有女仆时，林嫂才知道白牧忆失踪的消息，她虽然也试着找过她。可就连秦颂这样权势的人都无法找到她，更何况她仅仅只是一名女佣保姆。

    林嫂强着让自己试着笑出一点：“您真不应该回来。”

    虽然白牧忆失踪了，林嫂却还为她开心。那段时间，白牧忆被秦颂禁足，被秦颂家暴，林嫂甚至有过想放白牧忆偷跑，让她离开秦颂的魔掌。

    “我这一辈子，好像没有事情由过自己。”

    白牧忆破涕随着林嫂一笑，只是笑得比林嫂更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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