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位女警的声音：“关严，你凭什么关监控器？”

    “商越，你刚来警局，一切命令听我的。我让你关监控器，你就要取关，这小子我一定要教训他！”关严有意恐吓一下杨明，捏着对讲机大喝，然后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旁边的铁门，朝杨明这边走过来。

    于此同时，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一个扎辫子的年轻姑娘和一位老警察冲进来。

    年轻姑娘看了一眼杨明，说：“关严，你不按正常程序，单独审案已经违反规定，现在还要滥用私刑。”

    关严皱起眉头道：“商越，于海，这是王局长交待的事儿，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出去。”

    那位老警察于是和关严不是一个路数，两人背后接过梁子，想要开口斥责，可是一听说是王局长交待的事儿，他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年轻姑娘一脸正气，倔强的道：“我就不出去！”

    关严道：“商越，你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娘，家庭条件不好，好不容易来警局实习，不要一时冲动犯傻。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王局长开除你！”

    年轻姑娘冷哼一声，把杨明从椅子上拉起来，挡在他身前道：“我从小读书，就是想长大当警察，可以为受了委屈的人主持公道。如今看来，警察局也不是公道的地方，你要开除我，现在就可以给王局长打电话。反正我这个也看够了，听够了，警察局这个工作，不干也罢。”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像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

    杨明看了看身旁这位姑娘，她长了一张瓜子脸，面色发白，身体单薄，似乎有点发育不良，可是眼神中透着一股无畏。

    关严威胁道：“商越，你要想清楚，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老警察也劝道：“商越，无论同事关系怎么样，你也是警察，别胳膊肘往外拐！”

    姑娘喉咙动了一下，挡在杨明身前说：“付出代价，我当然有准备，但今天你要敢对他动手，我一定会向纪委汇报。”

    “好，商越你等着吧！先把他关起来，我现在去找王局长！”关严瞪了两人一眼，吩咐道。尽管他是商越的上级，可商越也是干警，他虽然气恼，没有权限直接开除她。

    关严和老警察一摔门，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只剩下杨明和商越两人。在这时候，杨明才发现，商越的两条腿在不停发抖。这个刚才坚强无比的小姑娘，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

    “刚才的事儿，谢谢你。”杨明和她并肩而立，道：“谢完了你，但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

    进了警局，杨明已经做好挨一顿打的觉悟，如今的世道，钱权势力可以让一切黑白颠倒，大到国小到人，都浸泡在扭曲的是非观之中，顶端人物享受规则，底端的人屈服于规则。在向她道过歉后，杨明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让一个女人挡在他前面，是他平生最恨的事。

    商越摇摇头，落寞的靠在墙上。

    “刚才他审问你，逼你签字认罪，我在监控室里看到了。”商越自言自语道：“可是我想，如果是另一个人站在监控室，他一定会站出来的……我如果做不到，即使当了正式警察，一切也是枉然。”

    杨明道：“我害你被开除，你今后怎么办？”

    商越冲他笑道：“没关系的，脱了这身衣服，我可以干别的。”

    说完，商越走出房间，杨明看她的背影注意到，她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明显是患了腿疾的人。原来她刚才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的缘故。

    杨明等了很久，没人来审讯或者释放他，光是把他关在这里。

    目光透过墙壁，杨明看得见外面四五个老警察在警局外抽烟，关严在给人打电话，大概就是他口中的王局长，徐磊围在他身边不时补充几句。

    靠着透视能力，杨明仔细看他们的嘴型，自己跟着早葫芦画瓢，按着样子学，也能读出其中一部分对话。

    其实这并不难，当你专注看人说话，也能从口型中读出对话。

    杨明吸收翡翠能量，精神和专注程度都有提高，一些简单的对话还难不倒他。

    关严大概在说：“局长，人都带来了，要不是商越出来胡闹，他早就签字认罪了！”

    听到那头的答话，关严面露恭敬道：“局长，我知道了，好的好的，我马上让小刘打印一份处分通知。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得好好的！”

    关严跑去找人打印处分通知，电话交给了徐磊，徐磊笑道：“姐夫，你放心好了……哦……今晚你要在在外面工作，不回家了？……诶，好好，我会转告我姐的，姐夫你放心。”

    没过一会儿，监控器灯光一闪，已经关闭了。徐磊和关严两个人走进审讯室，一人手里提着一根警棍，冷笑着。

    关严道：“杨明，这下好了，没女人护着你了。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签不签字？”

    徐磊阴柔道：“关哥，别跟他废话，先打一顿，按个手印就完事吧。”

    关严点点头，徐磊挥舞着警棍打向杨明，这一棍子是照着头来了。可惜徐磊在公司当经理，平时养尊处优惯了，速度和力道都要差上不少。

    杨明双手带着手铐，躲过了一棍，没躲过第二棍子，胳膊上结实挨了一下。

    在挨打那一瞬间，疼痛刺激他的神经。杨明一脚直直踹在徐磊空挡大开的腹部，徐磊一下猛地弹开，失去重心，一屁屁坐在地上叫苦不迭。

    关严看徐磊摔得，心里鄙视道，没实力你上去装什么逼？

    旋即他又看向杨明，恶狠狠的说：“好小子，还敢还手，看我不弄死你！”眼看关严出手，杨明知道凭他的身手，自己双手被绑只有挨打的份。

    正在此时，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只听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关严拿着警棍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他正要对来人发怒，回头一瞅，看清楚来人之后吓得脸色瞬间白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瘦小的秃顶男人，穿灰色亚麻西装，带一副金色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显得颇有派头。

    另外那人身材魁梧，一身深黑色警服，国字脸，接近五十岁左右，已经两鬓花白，警服里顶着将军肚，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身穿警服的老警察一声令下：“住手，乱弹琴！谁让你们这样胡来的！”

    徐磊捂着肚子爬起来道：“关哥，这两个老头儿是谁啊，有点眼熟啊？”

    关严放下手中的警棍，目瞪口呆道：“刘秘书，胡……胡……胡局长，您两位怎么过来了？”

    那位警察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和刘秘书巡查，顺道到这儿检查，还不知道你们这么无法无天！王怀仁呢，叫他出来见我！”

    或许别人不知道，可关严是最清楚不过。

    这位老警察，是三十多年刑侦干警，全国一等标兵，公安战线模范——胡光耀。他曾经几次接受过领导人接见，也是如今竹海市市局的警察局长。而他身旁这个秃顶瘦小的男子，在电视上经常出现，是市委秘书长刘栋。

    即便是区警局局长王怀仁，在他们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何况他这个基层民警了。

    关严心虚道：“王局长出去检查。您两位先坐一下，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既然他不在，电话就不必打了，让他明天去市委找我吧。”市总局局长胡光耀道：“小同志，作为一名警察，你要时刻知道你在做什么，工作中要讲求方法，蛮干的结果，最终是害人害己！”

    “是是，您说的有道理。”关严一个劲儿的点头。

    “基层干部常和群众接触，更要讲求方式方法，注意存在的自身问题。”市委秘书刘栋接过话头，言语敲打道：“现在市里三令五申，自查各个单位的四风问题，其他市我管不着，可只要在竹海，谁敢顶风作案，无论功劳多大职位多高，市里一定要严肃处理！”

    关严这下不敢应了。

    刘秘书这句话，不是针对他，而是在敲打局长王怀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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