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孽缘4

    记忆残片发出微微光芒，越是记忆深刻，光幕越是清晰如昨。

    明空与谈轻的第一个孩子刚成年，第一次出海见识世界就被仙族杀死，尸骨无存，连残魂都没留下一片，明空在怪物的深洞里闭关多年，甫一出来便听闻此噩耗，心里最后那点对族人的心软坚持土崩瓦解，带着妻子千辛万苦回到海兽族，成为他们的首领，攻上仙界。

    仙族与海兽族之战，终演变为延续百万年的仙魔大战。毕竟是洪荒怪物亲手教出来的，明空一身魔功已然能与仙族众古神对抗，随着仙族古神一个个被明空杀死，仙魔大战愈发惨烈，尸山血海已不足以形容，六族全被战火波及，天地动荡，一场浩劫席卷天下。

    最为弱小的人族在避世古神的庇佑下，迁往数十亿凡世，这才活下来，倒是六族中最幸运的。

    魔族反攻仙族，开始在战场上占据上风，甚至打上过三十六重天，明空被海兽族称颂为魔祖，但旷日持久的战争令明空产生了厌倦，他本意是为儿子报仇，失去的却更多。阳阿古神、风连先生先后死于战乱，接着是师姐蘼芜，少时宗学里的朋友。

    杀伐是一把刀，不仅捅向敌人，也捅向了自己。明空抛开一切携妻子回到海底深穴重新隐居，不问世事。此时，仙魔大战已进入后半段，第二任和第三任魔君节节败退，好在魔族又出了几个顶天立地的魔，一举扭转战局，重创仙族各部战将。两族重新进入战术相持。

    这些，明空本不应该知道的，是妻子谈轻的侍女带进来的消息，就在那消息月月不断送来的当口，明空妻子谈轻在深穴里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有关仙魔两族演变成如今这样不可收拾局面的阴谋。

    谈轻的侍女原本是个懦弱的海兽，经过几十万年的战乱洗礼，早就是位杀伐决断的女将军，本是最后一次来深穴，不巧怎的撞上了许多年没有回来的洪荒怪物，怪物带着他的两个徒弟。

    不知侍女是怎么认出他们就是顶天立地，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新魔，还没来得及疑惑他们怎么在这，人首蛇身怪物是谁时，就被可怕的力量湮灭了，最可怕的是之后的对话。

    明空妻子住在深穴近百十万年，早就与深穴气息融为一体了，目睹这一幕又被怪物以明空相胁，吓得早产生下如今的舍生，却是个死胎，又得怪物搭救，暂时冰封等待复生机缘。

    世事无常，魔族再有外助，再多天魔战神，仙族统一六界的天意却是改变不了。

    仙族第一战神梼杌突破神情灵全部三境成为小天道，随后主宰万物的大天道诞生于仙族，雩君大天道以己身化归万物，崩毁的上古天地秩序回到正轨，魔族再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能为力，就此全线溃败流放天之极。

    明空得知此事，觉得浑身轻松，他引发的仙魔大战落幕，再好不过。妻子谈轻接受不了族人如此下场，更受不了是因为她才导致后面所有事发生，决绝间闯进怪物闭关之地质问他与明空与她与海兽族有何宿怨，为何这么害他们。

    浑身透明已现溃散之态的怪物没答他，只问她一句，“偷得近万百年恩爱，难道不是我这个做师尊的补偿？”

    光幕前四人已猜到仙魔之战另有内情，却没能听见怪物和他两个徒弟的对话，谈轻的那片记忆缺失了最关键的部分。那部分记忆不知是被谁破坏了，明明对记忆主人尤为重要，那是她开始痛苦的根源以及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痕长老原本以为残魂可能是明空，生怕他借着阿送之躯闹起来，看清这段上古史真相，心中悲伤得很，魔祖明空也是个被天意戏弄的可怜人啊，爱一个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大概只有明空魔祖自己才知道吧。

    幸而姑射古仙本事大，将两具石棺主人的记忆碎片都收集了起来，才揭开了那段历史的真相。仙族果真无耻至极，为一野心不惜对海兽族赶尽杀绝，最后闹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在天痕长老看来，这样的仙族竟然还能得天庇佑，继续统领六界，世事真是不公！

    看完明空夫妻一生的记忆，任谁都能推测出，上古仙魔大战多半是那人首蛇身怪物推动，但……只是它吗？魔族没有大智慧也就罢了，仙族众多古神，有些达到了与天地同寿的地步，不会瞧不出，即使最初落入阴谋中，难道就一直陷入陷阱里不想爬出来？

    这是大家都想不通的事情。洪荒怪物能力再大，也不可能与六族对抗，一定还有其他缘由！

    姑射和仙姬都不再流露出任何神情，平静冷漠，静静看着光幕碎片。

    记忆碎片里没有任何人再说话，谈轻自杀了，明空将一身魔功尽数渡给死胎，紧随其后殉情。

    光幕里最后一片记忆，是怪物的叹息，“你们夫妻真是幸运，为师真是羡慕。”明空闭了眼。

    魔族陵墓里，天痕长老与晤盯着最后一丝光幕消散，心里无限唏嘘感伤。只是还是没能知道阿送和残魂的关联，如果再找，他们怕是也不能活着带出秘密。

    天痕长老在晤的搀扶下，对着姑射仙跪拜下去，诚心实意，“古仙前辈，您可否再帮晚辈一个忙？将第二位第三位魔君的记忆残片收集？”

    姑射仙没说话，仙姬看她一眼，见她点头了，才说，“用不着，这趟浑水我们去淌，回你的魔宫，好好守着族人。”

    小家伙还挺尊敬关心老人的，没有种族歧视，很好。姑射仙想了想，指着仙姬对天痕长老道，“这场风波虽是我们主动挡的，你魔族需得欠她一个承诺。”

    欠我一个承诺？仙姬想，该不会魔族有什么好东西吧，有便宜不占就傻了。但是古仙啊，你不要再给好处她了，她怕到时候还不起。

    姑射仙才不管忘年交的怨念，得到天痕长老的郑重许诺后拎起仙姬，蓦然消失在陵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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