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心见苏如是是真的烦恼，灵光一现道：“武安侯和锦王一同出征，如今怀渊来使打算赎回俘虏，他身为将领着实会忙些。

    国事和家事冲突，这才忽略了你，你呢，只管吃好睡好，当个美美的新娘就好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初八，这是钦天监测算后，今年最好的一个日子。

    因为时间赶，除了恰巧在天都的怀渊使臣外，没有外邦参加。

    天还未亮，东宫和徐府便灯火通明，路上一个个小队伍沿街洒扫，宫里下了命令，务必赶在天亮前保证街上洁净。

    太子妃盖着红盖头，由家中兄长背着上花轿，在新人离府后，徐家的人也收拾收拾准备前往东宫。

    徐瑶瑶今日蒙着面纱，挽着张霜华的胳膊，艳羡又有点不甘地看着徐芸芸乘着花轿远去。

    王公贵族大婚，迎亲队伍通常会绕城一周后再返回府邸。

    阮牧心拉着苏如是去摘星楼观礼，算是提前熟悉熟悉场面。

    摘星楼并不在街道边上，故而今日大喜的日子没什么人来这边，但它贵在够高，可以俯瞰天都。

    “来了来了。”

    唢呐声鼓乐声鞭炮声由远及近，几人趴在栏杆上，远远地就瞧见东宫的迎亲队伍如一条红色丝带般在游动，比起近身观礼，从摘星楼俯瞰，更显得恢宏盛大。

    “能想到这么个地方，真有你的，早知道大军凯旋那日，咱也来这瞧，还能看见他们从郊外列兵排阵过神武门的壮大场面！”

    “离这么远能瞧见什么，你就对锦王长什么样不感兴趣？”

    “嗯嗯嗯。”苏如是接连摇头，“我对你的未婚夫可没兴趣，纵使他再英俊潇洒、功高盖世、举世无双，我都不会肖想一分一毫。”

    “那会可还没赐婚呢。”阮牧心走到桌边，打开食盒的盖子，今日良辰美景，正是把酒言欢的好时候。

    东宫里，红绸高烛，喜气洋洋。

    今日东宫大喜，皓德帝和皇后亲临，太子携太子妃叩拜，礼成之后，送入洞房。

    皓德帝和皇后观礼之后就起驾回宫了，东宫里的气氛也轻松欢快许多。有几个胆大的官员带头，半路将太子截到前厅劝酒，独留新娘徐芸芸留在新房里。

    举案齐眉、鸾凤和鸣、天赐良缘、百年好合……

    一句句祝福一杯杯喜酒，韩卿元这杯下肚另一杯就接上，喝完这桌下一桌已经等着，俨然没有平日里太子的威严。百官抓着这一难得的喜日尽情放纵。

    但一切都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被打破。

    宾客举着杯盏的手都停在半空中，有个太监反应过来：“是李侧妃！”

    韩卿元丢掉酒杯，匆匆忙忙向后院大步走去。

    在她他看来，李若烟向来温婉贤良，若非发生什么事，定不会在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里发出惨叫！

    离开热闹的沂兰殿，韩卿元心中的不安更甚，一阵风吹来，沿途的宫灯忽明忽暗，喜庆的红映在人脸上，在此时显得诡异至极。

    侍卫奉命将想跟出去的官员全部拦在沂兰殿里，东宫的各个出入口也立刻被关上，只进不出。

    幽暗的小径上有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过来撞上韩卿元，韩卿元身边的大太监秦海忙上前怒斥宫女不懂规矩，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求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海将手上的灯笼靠近小宫女，这才认出是李侧妃身边的萍儿，急道：“把舌头捋直了说！”

    萍儿的身子抖成筛，上半身匍匐在地上，她的脑中不断出现方才在新房所看到的画面，颤颤巍巍道：“太……太……太子妃她……”

    听到太子妃，韩卿元眼皮不断跳动，恐慌和不安充斥着他的胸腔。

    不等萍儿讲完，他抬脚绕过她，朝紫芜宫疾步而去。

    紫芜宫里的宫女太监在宫殿前跪了一地，韩卿元跨入殿内，还未进入内室，就见侧妃李氏仍呆坐在不远处、双瞳放大，仿若入定。

    韩卿元连叫几声，李若烟的瞳孔才有些反应，她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是韩卿元，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恐惧、惊骇、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李若烟连跪带爬地出来抓着韩卿元的衣摆，声音嘶哑：“殿下！殿下！呜呜……

    不，殿下……您别过来，殿下！”

    李氏的动作告诉韩卿元，徐芸芸出大事了。

    他抓住李氏寒凉的手将她扶起交给秦海，毫不迟疑地绕过屏风走近内室。

    入目是刺眼的猩红，浑身被涂满血的两个女子以颠鸾倒凤的姿势一仰一卧在喜床之上，一只被放干血的白猫像条帕子被丢弃一旁。

    太子妃赤身裸体……欢娱之至、欲求不满。

    她的侍女澜儿，衣裳凌乱，头朝下埋于股间，身体极度扭曲。

    眼前景象让韩卿元如坠冰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秦海侧身在屏风后，不敢上前，只敢小声请示。

    韩卿元的意识渐渐清醒，今天是他的大婚，喜床之上是他的太子妃和婢女。

    太子妃断然不会和婢女做出苟且之事。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地板上的血迹还未完全干，踩在上面黏腻腻的。

    秦海透过缝隙偷偷瞄了一眼，随即就吓得低下头，勒令自己赶紧把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清除。

    不仅是因为死者死状诡异，更因为床上那样死法的，是天宿今儿刚大婚的太子妃。

    韩卿元站在床边，伸出手去检查，徐芸芸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她和澜儿身上并无外伤，显然被涂的是猫的血，却隐约可见抓痕。

    韩卿元猛地深吸一口气后，将澜儿的尸体翻过来。

    她的眼睛嘴巴脸颊像是移位了般扭曲，眼球突出，牙齿咬断了舌头，嘴角的血还在淌，恐怖异常。

    纵使在牢狱中见过穷凶极恶的土匪，他还是被这一幕骇得后退两步。

    他在极力抽回理智，用力扯了一旁的龙凤呈祥被将徐芸芸和澜儿盖上。

    “去请徐尚书和他夫人过来，还有，让大理寺少卿和京兆府尹在外边候着。”

    韩卿元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颤抖的声音吩咐秦海，收到命令的秦海一刻也不敢停留，拔腿就去沂兰殿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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