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言重了，这都是我们应做的。”

    崔蔡二人讪讪地接过荷包，悄悄掂量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后又不着痕迹地将荷包塞进袖中。

    知夏在一旁浅笑不语，她可是听说了，陛下身边的长盛公公为了陛下常服的事，特意去尚宫局转了一圈。

    至于转了一圈说了什么、看了什么，就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大厅外仆人来来往往忙着张灯结彩，该有的礼数已尽，知夏也不多留她们，客套几句后便下了逐客令。

    “小姐，明日出阁需早起，您该歇息了。”

    知夏回来的时候，见阮牧心仍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来回拨动凤冠上的珠子。

    阮牧心头也没抬，语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并非我不想入睡，待你出阁之日，就知我为何辗转反侧无所事事却怎也睡不着了。”

    知夏的脸登地涨红，头一遭支支吾吾地：“小姐怎么说起胡话了……奴婢……奴婢是要追随小姐一辈子的，至死不离！”

    阮牧心一愣，她没看错呀，卫枫卫羽来送信时，知夏的眼神可是不受控制地往人卫羽身上瞄。

    还有，送封信而已，至于堂堂锦王身边两个得力干将一起出马吗？

    锦王府里，韩卿尘独坐密室之中，手里拨弄着棋子，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飘向放在不远处的吉服玉冠。

    方才在烛光下看得不真切，原以为只是云锦裁成吉服，但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埋在云锦之中的金丝银线泛着粼粼波光，暗藏玄机。

    韩卿尘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他缓缓走到长孙婧的画像前，庄重严肃地三叩三拜后，才对着画像中的人轻诉。

    “母妃，孩儿要大婚了，小时候，您常戏谑，问儿臣将来要与怎样的女子结为白首之妻，彼时儿臣年幼，尚不知何为夫妇。

    如今，孩儿要娶的妻子，是南阳侯的嫡女，她……”

    说到阮牧心，韩卿尘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无奈地笑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抬起手来掩饰，只是再与画中长孙婧四目相对之时却是目光炯炯语气坚定：“她这般女子，您若见了，也该会是心生欢喜。”

    画像边上巨大的关系网密密麻麻，锦王府和阮家早已被一根细麻绳连接在一起。

    只是此前，阮牧心的名牌上一直是空落落的，现在却被一根红绳锁住，沿着红绳的走向，另一端正是韩卿尘的名字。

    次日天还未亮，在软榻上不知何时才睡去的阮牧心一脸迷迷蒙蒙的，被连拖带拽地唤醒。

    她揉揉眼，远处天际黯淡、星河闪烁，南阳侯府里里外外亮堂如日。

    外头熙攘，她好像还听见陈伯在训人“哎担心点，轻些放，这箱子里可都是玉器，经不得这么大的劲。”

    “不对，这珍珠怎么少了一斛，快去库房里找找。诶，回来回来，在这呢。”

    “刘荣你小子，平日里数你吃的最多，怎么抬个箱子慢慢吞吞的，手脚麻利些。”

    “忙着呢，别烦我……诶，侯爷，您来了，裴夫人让老奴把小姐的嫁妆单子再清点一遍，院里头的已经点过了，库里头还有一半没抬出来。

    侯爷……”

    阮牧心听声音小了去，凝眉示意知夏她们动作小些，各个都竖起了耳朵。

    “侯爷，这大半个库房搬空了，咱要不要……给大少爷二少爷留点娶新妇的本？”

    阮牧心看不见他爹的神情，但听那声音就足以知道他的轻蔑：“这不还剩小半个库房，那两小子分分，不够？自己攒本去！”

    闺房内霎时响起爆笑声，阮牧心整个人泡在温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惬意又夹杂着焦躁。

    她仿佛一个傀儡似的，任知夏她们摆布，待倦意散去、神智清明时，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窗扉投入屋内，一阵风带着凉意穿过，她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暖玉不曾离身，心中莫名平静下来。

    这一阵风，竟将她的焦躁不安吹散了。

    “小姐！”

    司秋兴冲冲地跑进来，双手放在身后神神秘秘的，环顾一周后才从背后掏出手将一个油纸包着的鼓囊囊的东西放在梳妆台前。

    她俯身小声道：“裴夫人命人送来的，让您趁热吃。”

    不待司秋说完，阮牧心已经麻溜地展开油纸，里头是福来楼新鲜出炉、表皮还滋着油的油的“金百万”。

    阮牧心曾想盘下福来楼，奈何这后面的东家太过神秘，一直不得其踪，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深深吸了口气，摸了摸瘪平的肚子，马上让出位置，挽了挽袖子，用帕子接过司秋扯下的大鸡腿，裹住露出骨头的一端。

    “嗯~”

    焦得恰到好处的香味窜进鼻腔，酥脆的外皮裹着嫩滑紧实的白肉，阮牧心感到自己的五官都在飞舞，不忘问道：“福来楼巳时才开，他们不会是把人厨子绑到府里了吧？”

    “没呢，听说侯爷昨儿命人给福来楼的掌柜送喜钱了，今儿这么早是破例。”

    司秋撕下一片香嫩鸡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手里不忘再撕一片。

    “哎呦喂，我的祖宗哦，礼成前是不能进食的，这……这……快别吃了，你们两个，快给小姐净手。”

    喜娘周雁一进门就挥着帕子急吼吼地拉住还在吃的司秋。

    阮牧心不理会她，转过身去，淡定地细嚼慢咽，直到两只鸡腿都消灭了，这才用帕子裹着骨头，放到一边的小盘子上。

    “嬷嬷记错了，礼成前不能进食，指的是礼已始，小姐尚未出阁，所以并无不妥之处。”

    知夏已经备好净手的器具走了过来，阮牧心不紧不慢地将手泡进水里，心想着皇后膈应人还真是一把好手。

    周雁本是宫中老人，后来在现皇后身边又做了二十年的嬷嬷，因年纪大了，这才讨了恩典出宫，做起了喜娘的生意。

    因着皇后这一层关系在，天都城内但凡达官显贵娶妻嫁女，都会请她。

    只是这回，她是被硬塞进来的。

    在宫里做了几十年的管事嬷嬷，皇子公主尚且训过，纵使身处市井多年，磨去了些脾性，但被知夏一怼，周雁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姑娘是个主意大的，但老身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历经两朝，还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大小姐是要嫁给锦王爷的，那就是皇室中人，规矩岂能和平民一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