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璇来了兴致，向阮明哲挑了挑眉，解释道：“据说，此毒是西曲古部落首长夫人所创，她为报复丈夫背弃誓言、朝三暮四夜夜笙歌，花了三年多才研制出‘合欢’，又花了不足半年，毒死丈夫，扶自己儿子上位。”

    不大的厅堂，落针可闻。

    虚渺老人和姜涛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抬头同情地看了眼在场有家室的、没家世适龄的男人。

    “最毒妇人心哦~”

    虚渺老人悠悠地得出这个结论，还拉出长长的尾音，最后捧着茶杯嘬一口，舒坦。

    “可有解药？”韩卿尘问道，左右他的心里，只够装下阮牧心一人。

    比起对阮牧心清晰而确切的感情，韩卿尘对韩书言的情感十分复杂。

    有恨、有期盼，在得知韩书言不明原因昏迷不醒时，他心底泛起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

    虚渺老人放下茶盏，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再是清楚不过。

    好在他打一开始就没有让韩卿尘弑父的计划。

    只要能看到天下归一，他这不长不短的一辈子就可瞑目了。

    古璇有些为难，她清楚自己身份的特殊性，无论自己拿出什么药，对方都不可能轻易给天宿皇帝服用。

    纵使沦落至此，她也不想平白被人怀疑，甚至是讯问。

    突然感觉到肩膀传来一股暖流，古璇回过神，阮明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侧。

    他什么话也没说，却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知道，她并非孤苦伶仃，她也是有后盾的。

    “若是早半年发现，些许还有解药，只是天宿陛下体内的毒，如今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

    我虽能让他苏醒，但也只是暂时的，无法改变最终结局。”

    古璇说完，低下头去，不再去看众人神色，他们信不信，怎么选择，并不重要了。

    沉默许久后，韩卿尘仿若下了重大决定，缓缓开口，说道：“如此，有劳了。”

    姜涛想要开口，看着韩卿尘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只动了动嘴唇，没多说什么。

    身为医者，古璇的话是真是假他自是能分辨。

    至于古璇没说的，他也心知肚明，锦王身为虚渺老人的徒弟，又怎会不清楚，以皓德帝如今情况，不能解毒而强行救醒，会是什么后果。

    很快，小院又安静下来。

    古璇写了解药的方子交给姜涛，原本她想连同‘合欢’的配方一同写出来的，被阮明哲及时阻止了。

    他的理由是这种毒药稍微保管不慎，流传开来，于国于家，都是隐患。

    姜涛和虚渺老人连夜对解药的方子展开论证，为此，姜涛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取了皓德帝一小碗血。

    最终，他们得出古璇给的解药方子，对皓德帝而言只有益而无害的结论。

    待虚渺老人离开后，姜涛又连夜进宫，太医院里灯火通明，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显然等了有些时刻了。

    姜涛拿出他誊写的方子，根据事先商议好的，对外声称这个方子是他研究出来的。

    几个太医围在一起，从各自所长出发，对姜涛的方子再次展开论证，直到最后，无人有异议，姜涛才稍微松了口气。

    身为帝医，他不得不多加小心，但能不能成，还得看陛下喝下这药后的反应。

    他对外吩咐道：“来人，按照这个方子备药。”

    待药童疾步走来时，他又挥挥手让其下去，索性自己站起身来，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距离天都城十里外的驿站里，叶铭急躁又兴奋。

    据陆清文传来的消息，天宿皇帝生死不明，几个皇子野心勃勃，现在天宿内部应该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想到这，他就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进城，亲眼瞧瞧这桩闹剧。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叶铭领着一行人便换上驿站的快马，赶在太阳出来前抵达天都城。

    在核验过通关文书后，叶铭正欲扬起马鞭，驱马直奔皇宫，却被一小卒抓住缰绳。

    “闹市不可纵马，请出示特许文书，下马慢行。”

    “你……”

    叶铭刚要发作，就被人按住肩膀，他回头见那人朝他摇头，便忿忿地收起手中的鞭子，翻身下马。

    几人牵马走在宽敞的街上，虽是大早，但两边早已没有空余的摊位，往来不绝的车马人流，熙熙攘攘。

    “殿下，这就是天都。”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开口道，眼中的贪婪暴露无遗，“早些年，天宿不过是三国中积弱积贫者，如今却已超越怀渊，位列三国行一。

    原本怀渊天宿大战，我西曲可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怀渊竟然败了。”

    “舅舅，你这次请旨跟来，就是为了见见那个初出茅庐又名震天下的韩卿尘吧，他母亲就是怀渊的嫡长公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做戏给外人看。”

    叶铭满脸的轻谑，实在搞不懂，身为威国大将军的舅舅为何对韩卿尘给予那么高的评价，一路上没少提那个韩卿尘。

    要不是担心叶铭也惹出乱子，独孤信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叶铭。

    他就想不通了，自己妹妹怎么就生出了这个玩意儿。

    文不成武不就、狂妄自大，若非自己跟在后面处理那堆烂摊子，恐怕早几年就被叶泽玩完了，哪还轮得到他现在大老远过来给叶泽收尸。

    独孤信一把将被街边新奇玩意吸引过去的叶铭拽了回来，冷声说道：“好歹是一国皇子，要是把脸丢天宿这，你也别回了。”

    被一顿训后，叶铭也失了兴致，乖乖跟在独孤信边上，不敢造次。

    他虽没有大智慧，但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成就，都是这位为西曲立下赫赫战功的舅舅所赐。

    西曲并不重嫡庶，凡事以实力说话，若非独孤家撑着，即便是嫡出，他也早就被慕强的父皇丢在宫里哪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了。

    “不对，舅舅，我们不是要直接去皇宫，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吗？”直到站在鸿胪寺门口，叶铭才反应过来，疑惑问道。

    独孤信让人上前递了文书，才说道：“方才城门口，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绕道跑去送信了。看来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看不成好戏，咱们就休整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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