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的火苗依旧跳动，有些燥热。

    有的人因自己的演说而累出满头大汗，有的人陷入沉思却因不习惯绫罗服饰而汗如雨下，也有人听到了疯狂的构想后伴随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而冷汗涔涔。

    凝光小姐意识到，这不仅是捡到宝了，更是捡到佬了！

    不过，毕竟是生意人，难免有夸大其词。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

    更别说前来与凝光商议的两人，实则各有各的背景身份。

    凝光像是找到了什么反常，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的服饰，追问道：

    “你，垄断企业往生堂的代言者。”

    “她，豪门望族推出来的话事人。”

    “你们背后的势力，就这么急着拉拢我这么个小商人暴发户?”

    “难不成？还是嫌摩拉不够多了？”

    “仅仅这样，我还是很难完全信任你们，理解你们的行事动机。”

    显然，这并不是凝光小姐咄咄逼人、气势汹汹，因为商场如猎场，再强大的猎手，也可能有被不起眼的小猎物反杀的时候。

    凝光抛弃了商人惯用的圆滑说辞，而是选择用素青、刻晴常用的直率表达来质问，

    这并不是功败垂成的信号，而是大功将成的临门一脚！

    凝光小姐，在试探并释放深入合作的意图！

    刻晴与素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迹象。

    然而，面前二人却好像故意避开这个问题，少年反而向凝光要来了很多茶杯。

    “凝光小姐，我们还想加上第二枚筹码。”

    哦？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解答我的疑惑吗？

    凝光并未表现出自己的狐疑，而是选择仔细凝视着少年的动作。

    只见他把杯具累成下多上少的金字塔型，此时所有的杯具一样大小。

    随后拎起茶壶，让深色的红茶灌满最顶上的杯具，随后，溢出的茶水一层一层地依次填满下面的杯具。

    素青没有浪费茶水，而是把它们又灌回到茶壶里。

    凝光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一切都像是一部无声的荒诞默剧。

    当然，李素青的动作并非是这部默剧的全部，刻晴携着更多的杯具接过表演的接力棒，继续着更加“匪夷所思”的夸张动作。

    刻晴把最上面的杯具换的顶大顶大，紧挨着的上几层略微扩大，最底下几层杯具大小保持不变。

    然后少女继续倒茶水，那个顶大顶大的杯具灌满，才能微乎其微地向下渗出，到了最下面一层杯具，里面的红茶几乎所剩无几。

    “这个红茶叫昏睡红茶。”

    “这个模型叫涓滴效应。”

    少年回答。

    凝光渐渐明白了这个筹码的重量，她就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于情于理，她都不愿与她相似的人受困于无法解渴。

    不光李素青不再解释什么“涓滴”，凝光也没有深究“效应”的意愿，那是触之即危的炸弹，她还犯不着引火烧身。

    “您也知道，商界势力各行各业盘根错节，稍有不慎，恐怕堕入万丈深渊而不得翻身。”

    “运营这方面的项目，也正是我与刻晴难以做好的。”

    “既然您理解这个涓滴效应，那么便请您在把握味精产业走向方面多多费心了。”

    以涓滴效应作为筹码吗？

    所谋者，甚大也！

    看来，两人所图求的，是用“输血”、“造血”的方式，帮助一些仍然贫困的群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新兴的味精产业，全新的就业机会，还要注意市场可能的动向……

    嗯……具有可行性，身为『天权星』的凝光收下了这枚筹码。

    “你们不热吗？”

    凝光小姐如是发问。

    素青与刻晴相视一笑，少女背弃了自己的华贵服饰，把那一套大小姐才喜欢的繁复衣物丢在一边，露出有些污渍但依旧整齐的码头工人服装；

    少年解下自己青黑色的旧礼服，然后让这件衣物在一边静静躺好，露出下面自己在轻策庄务农耕作时穿着的轻薄白袍，

    而后，李素青对凝光说道：

    “没有背叛世家的世家，但会有背叛世家的个人，或许这样的回答能诠释你的疑惑。”

    现在才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

    “那么，凝光小姐，我想我们的招工安排可以这样进行：”

    于是，李素青引入了《遥远的救世主》里王庙村格律诗一战，与《大染坊》中飞虎戏美人一役作为典例剖析。

    以璃月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恐怕只能先从手工作坊式的生产起步，

    而后再一步步包围城市，建立钢铁轰鸣的工厂，甚至到再往后，利用生物工程与信息技术进行谷氨酸钠的智能化生产……

    三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未来的构想，毕竟世殊事异，很多事情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妥当地完成。

    此时的李素青思想还相对幼稚，殊不知自己有些堕入唯生产力论的论调。

    虽然常言所说的“劳动最光荣，劳动是社会财富的源泉”是正确的，

    但是，这也必须要在无产阶级掌握生产资料的基础上才能达成。

    当然，总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的错误中被打醒，而后渐渐改变自己的天真幼稚。

    “不容易啊，这么热的天，你们还裹得严严实实。”

    “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得不裹得严严实实的理由?你们现在穿的衣服，才是璃月最常见的服饰吧！”

    “穿这样的衣服，难道见不得光吗？”

    凝光有些哭笑不得，看不太懂这俩年轻人的行为艺术，不就是工农的衣服么，就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露出来才是。

    这样打扮的人多了去了，又不会有人瞧不起，自己也是穿这种衣服长大的，肯定不会看两人打扮朴素就拒之门外。

    小的时候，凝光也才思敏捷，只是可惜没钱供自己正儿八经地读一回书。

    她曾写过这样的打油诗，来讽刺见人下菜碟的行为：

    “咏”针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从孩提时代起，她就许下心愿，不要到最后却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但看到眼前的滑稽一幕，她也有些感慨，是的，她是重利轻别离的商人，却也是璃月的天权星。

    无论如何，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好，说她是鬼迷心窍了也罢，她要承认，自己的心思确实被眼前的二人所把握。

    她永远不会拒绝既能拉动经济，又能扶贫，还能推进璃月发展的项目。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策略，是为了进攻的防守，为了前进而后退，为了走直路而走弯路，为了扳回主动权而被动示弱……

    “其实，这枚筹码我早就欣然接受了。”

    “你们在轻策庄里写了什么，谈了什么，我都是知道的，但我认可你们的理论。”

    “我希望你们像今天来找我协商的策略一样，只有先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卦象里怎么讲来着?初九，潜龙勿用！”

    “你们要保存自己，才有机会消灭敌人。”

    实话实说，这样的情景很古怪，身着绫罗绸缎的凝光小姐，甚至比二人都了解、都清楚他们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最终取得胜利。

    不知不觉间，就谈到了午饭时间。

    凝光小姐笑容玩味：

    “那么，今日不如我尽地主之谊，请两位来品尝我的手艺，你们意下如何？”

    “想啊，很想啊！”

    凝光看起来挺斯文贵气，没想到做起食物来虎虎生风，引得一众感慨，认为她即便是赚了大钱，厨艺功夫还是不减当年。

    和面烙饼的动作已经快成了一道残影，风箱呼呼地响动，所有的食材与厨具有条不紊地开动，凝光一人，就是厨房里的王！

    素青和刻晴连想要打下手帮忙，都不知道从何打起。

    凝光从卤汤中挑出一块瘦多肥少的五花肉，麻利地剁碎，又混合青椒洋葱提味，三者一混合，风味便胜人间无数!

    馅料被凝光三下五除二塞入了泛着金亮色泽的馍馍，它刚出锅，外酥里嫩，入口酥脆，再嚼松软，唇齿留香。

    当然，最后一道工序便是注入灵魂的汤汁浇灌，一口咬下去，那叫一个香。

    “喏，乾坤摩拉肉，尝尝吧！”

    凝光顺走两人的口袋里各自顺走一摩拉作为交换，她擦擦汗，便自己品尝起来。

    好么，敢加乾坤二字的小吃果然与众不同。

    好吃，就是硬道理。

    这一口，才知道摩拉肉的小巫见大巫!

    这一口，才知道摩拉肉的班门前弄斧！

    “香啊！很香啊！”

    有种叉烧的丝丝缕缕嫩甜感，也有种孜然烤肉的香气，入口便有温暖的汤汁，肉质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面饼像是烤鸭裹了葱白丝和甜面酱一样传神，洋葱半熟的甜味夹杂着青椒的鲜辣……

    这样的手艺，赚得盆满钵满也不足为奇。

    据说，能把乾坤摩拉肉做到出神入化的凝光，在璃月港小孩子的口中，有另一个名字：

    摩～拉～姐～姐～

    刻晴转头看到吃相有些狼狈的少年，心中才明白这场商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原来，用摩拉肉来拜访凝光，这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啊……

    不知道茶杯主人会不会喜欢这种小吃呢？

    少年素青也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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