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都。

    临街的一处饭馆内。

    惊坐在二楼之上，静静地等着人。

    眼下，已是到了春天，西域各地的行商，已是整理货物，准备在楼兰王都集合，往东前进。

    对于这些行商而言，只消一趟来回，能带点个大秦的丝绸和纸张，便足够他们数年的开销。

    若是把这些丝绸和纸张，继续往西贩卖，其利润极其惊人。

    而惊有自己的纸张小作坊，平日里只需少量放货，便能获得不菲的利润。

    这间饭馆，每年到了此时，纵使客满为患，连个桌子都抢不到。

    而今日，整个二楼只有惊一人坐着。

    此刻，大街之上，不少光头的僧人举着钵盂对着来往的行人化缘，，而手持兵刃的孔雀国士兵也在四处拦截路人，盘查着什么。

    惊不禁感慨：“西域乱了！”

    真没想到，这好端端的，孔雀国竟然派遣大军，直接夺了西域。

    西域几个国家，加一起也凑不齐多少兵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这孔雀国便顺利拿下了这些小国。

    可在惊的认知里，这西域诸国虽然小，可有塞琉古国坐镇，一般的国家，压根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毕竟，西域诸国，每年要上供给塞琉古国大量的钱帛，换取的便是塞琉古国的保护。

    可眼下，这突然杀来的孔雀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塞琉古国好似已是知晓此事，可却未有任何反应。

    这让惊十分不解。

    正想着，楼梯口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一位西域面貌的男子快步上楼。

    一眼便瞧见了惊，四下望了望，发现无人后，便笑着走了过来。

    “赵掌柜，久等啊。”

    来人名叫努尔兰，是当地的商人，生意颇为广泛，也是惊最大的合作商。

    惊在西域，自然用的是假名字，对外宣称姓赵，虽然生意做得极大，可却十分低调。

    他贩卖的纸张，全部都由努尔兰来销售，努尔兰没少在惊这边赚到钱。

    惊这样做，也是为了稳妥起见，打探消息，本就是要低调，除了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外，鲜有人知晓他是秦人。

    惊连忙起身，拱手回礼，对着楼下喊道：“小二，上酒！”

    楼下应了一声，惊这才示意努尔兰坐下。

    待到酒菜上齐，那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努尔兰端起酒杯，皱眉道：“赵掌柜可有布施？”

    闻言，惊自嘲道：“这王都内，有谁家敢说不的？”

    阿育王拿下了西域，这些随行的佛教僧人，便大肆宣扬起了佛教，第一站，便是这些个高门大院的人家。

    当听闻，这些僧人是上门化缘，想要在这王都筹建寺庙时，惊颇为无语。

    无奈，这西域已是被孔雀国拿下，这些佛家的僧人，他们自是得罪不起，便花了些钱帛，打发走了。

    可没想到，这有了第一波僧人，便有第二波、第三波，短短数日，自家已经是捐了不少钱。

    努尔兰放下酒杯，忍不住骂道：“真是无法无天，昨日上我家门，拿了个破烂的泥塑，整整要了我三百钱，这钱可是够一个普通家庭三年的开销！”

    努尔兰颇为不满，这阿育王才夺了楼兰几日，这些个僧人便无法无天！

    当初，这西域小国内，各宗教活动颇为兴盛，除了这佛教外，还有罗马的多神教，努尔兰有时候也会捐点钱。

    可这一次，摆明了就是上门抢钱。

    这就是惊请努尔兰吃饭的原因，这西域已是被孔雀国拿下，虽说没造成太多杀戮，可国家毕竟易主，城内众人皆是人心惶惶。

    尤其是这些有钱人，保不准这阿育王一道命令，便被抄了家。

    而惊本来准备春天后，便遣人把情报送到咸阳。

    可眼下，自己得带着一家老小往东逃了。

    见努尔兰这般愤慨，惊端起酒杯道：“这孔雀国突然要打我们这些小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努尔兰举起酒杯，眉头一皱，片刻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好像说，是因为被大秦偷袭，所以要报仇！”

    偷袭？

    闻言，惊微微一怔，这孔雀国和大秦相隔数千里，要说有战事，那岂不是当年自己做的？

    当年自己归来时，可是偷袭了孔雀国的菩提港城，报了过往的仇怨。

    倒是没想到，这阿育王，竟然从陆路杀了过来。

    当下，惊便做了打算，一定要把这些情报尽快传回大秦。

    去年就听闻，大秦和匈奴开战，也不知眼下的战事如何。

    喝完这杯酒，努尔兰仿佛想起什么，低声道：“对了赵掌柜，你可知这几日城内在搜索什么人吗？”

    楼兰王都陷落已有半月，这几日，街道之上，确实多了不少盘查之人。

    可盘查什么，惊却不知道，当下便摇了摇头。

    努尔兰四下望了望，确认没人，这才低声道：“据说，是在找去过大秦的人呢！”

    秦人？

    闻言，惊身躯一颤，没想到这阿育王竟然在找秦人。

    西域前往大秦做生意的居多，可大秦到西域的，却极为稀少，甚至说只有惊这帮人。

    毕竟，大秦以农为本，律法严苛，如果没有公子的令牌，惊想要到这西域行商，也没有那般容易。

    有饭吃，而且过的很好，谁会跑这么远，到这来行商？

    这一路颠沛流离，能不能活到西域都难说。

    阿育王找的，是去过大秦的人，可若是知晓，这饭馆的二楼上，此刻就坐着一位秦人，估计会派兵直接来抓人。

    见惊这般神情，努尔兰连忙陪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出卖你的，这孔雀国的人坏事做尽，谁会帮他？”

    闻言，惊挤出了个笑容：“真是过意不去，下次的纸张价格，我少算你一成。”

    努尔兰闻言，立刻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楼兰王都内，不会有一个人出卖你。”

    惊连忙举杯，又与努尔兰喝了几杯。

    待到酒足饭饱，见天色渐黑，惊这才小心翼翼往家走去。

    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必须得收拾家当，跟着第一批行商队伍一起，赶回大秦。

    他得把这得来的消息，告诉公子，好让大秦做好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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