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茉在自己房间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她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个持续时间太长的梦境，不过显然不是。

    虽然面前的一切和她住的地方是那样相似，就连窗户外的枝叶都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但不是就是不是，哪怕再怎么像，终究也是假的。

    张雨茉揉了揉眉心，暗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还这么多愁善感，越活越回去了。

    还没走出门，突然一顿。

    她听到了外边儿的脚步声，虽然很轻。

    谁会来？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相当有礼貌，很有节奏。

    张雨茉迟疑一下，还是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打开门。

    外边儿是一个相当让她感到意外的人：“沈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老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那小子又把你关起来了？”

    “又？”张雨茉有些疑惑地重复道。

    “哦，瞧我这记性，老了，记性不好，把你记成别人了，抱歉抱歉。”沈老手里的拐杖轻轻敲击自己的脑袋，笑笑，说，“你不会在意我一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吧？”

    张雨茉直觉有些怪异，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怎么会呢。老先生快别敲了，身体要紧。”

    沈老微微一笑，神色有些无奈：“他应该都和你说了吧？关于那个小孩的事儿。”

    张雨茉一直不太适应他们用“小孩”来称呼林言，毕竟在蓝星，林言好歹也成年了，一般来说过了初中，他们都不会这么称呼别人。

    但怪谈世界的礼仪似乎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寿命更长，显得年轻，在他们眼里，所有未成年都是小孩，而像她这样堪堪过了成年线的，也不过是个长大了点的孩子。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沈老说的是林言，回答：“嗯，说了一些，不过不太多。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不明白的地方？”沈老听起来很感兴趣，拐杖落在地上，轻轻地敲了敲，他说，“说来听听？也许我这个老头子，能够解答你的疑惑？”

    张雨茉深深地看了沈老一眼，假装没发现沈老眼眸深处的兴奋，开口道：“我不太懂，林言只是……一个孩子，他真的有能力把【实验室】和【学校】统一吗？”

    沈老嘴边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了，他说：“你也觉得不合适，对吗？”

    “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实验室】就是【实验室】，是不能成为【横矢中学】的，怎么会有人想要这两个东西合二为一呢？”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实验室】一直是一个很独立的个体，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怎么会有人拿着莫名其妙的「簪子」就说自己是【实验室】的主人呢？”

    他喃喃着，语速极快，张雨茉几乎要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但她能听懂，沈老并不希望林言统一【横矢中学】，他希望【实验室】只是【实验室】。

    为什么呢？原来那个「簪子」并不是从【实验室】诞生伊始就存在吗？竟然是后来因为【学校】的产生才出现的？

    那「簪子」真正的主人是谁，又是谁主导了【横矢中学】的建造？

    一个个疑惑萦绕在心头，张雨茉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后退了半步等沈老发癫够了。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沈老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他咳嗽了一声，用笑意掩盖了刚刚的失礼，他说：“实在抱歉……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和我一个想法的人了。”

    “为什么？”张雨茉眨眨眼，说，“不合并的话，【实验室】更自由，不是吗？其他人为什么不愿意看到更自由的【实验室】？”

    她可不觉得，那些人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放弃自由，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如果他们真的愿意，江志远就不会因为他们的贪婪而退组了。

    “因为他们不敢，不敢得罪「簪子」真正的主人。”沈老眼神闪烁，带着讥讽的笑意，他放缓了语速，注视着张雨茉，轻声说，“那个小孩只不过是得到了她的「许可」的傀儡。真正想要【实验室】与【学校】合并的人，是她。”

    “她？”张雨茉思索了一番，想起来了，大概是那个让林言找「簪子」的神秘人。

    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簪子」的主人就在【学校】里？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或许……

    不对，她在想什么冒险的事儿。他们都这么忌惮那个神秘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支持合并的话，凭她，要去设计那样的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她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丢出脑海里。

    实在有些危险过头了，要是真这么干了，不说现在在那个人手下做事儿的林言会怎么样，她自己估计也够呛能活。

    “看起来你似乎知道？”沈老有些惊讶，“我以为只有我们「老人」才知道这些。”

    张雨茉摇摇头说：“我只是听……那孩子隐晦提过自己是被委托收回「簪子」的事儿，当时他似乎也并不知道「簪子」代表什么。”

    或许林言只以为是个普通的找东西的任务？才会这样随意地接下这些任务。

    “果然吗……”沈老摇摇头，说，“他也只是个棋子。想要统一这里，不容易。”

    “有多不容易？”张雨茉道。

    沈老微微一笑，说：“可能会送命。”

    张雨茉一怔，竭力保持自己的微表情正常，但面前的沈老何其狡猾，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沈老道：“你和那个小孩关系很好？”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林言第一次进来，就是和张雨茉的弟弟一起进来救人。

    只是没有想到，张雨茉本人似乎也对这孩子很是偏爱。

    也是，哪怕接触得不多，也能从方、陈二人亲自下来接人这个举动中看得出来，那孩子大概还是非常讨喜的，否则刚到学校这么几天，凭什么能够让他们二人来捞人？

    因为尚未合并，就连他们二人也对【实验室】很是避讳，几乎不会来。

    “还可以。”张雨茉说得很轻松，她笑笑，“邻家弟弟要做危险的事儿，我这个做姐姐的，担心也正常。”

    “这倒是……”沈老点点头。

    “所以沈老先生找我是为了……？”张雨茉试探道。

    “你有这个能力去阻止他。”沈老眼眸发亮，他说，“你可以阻止他，他不做冒险的事儿。也就不会因此丧命，刚刚好。”

    “这……”张雨茉有点犹豫，沈老看她的神色，本以为她是不愿意去冒险阻止，却听到她说，“但是我被困在这里了……”

    能这么说，沈老就知道这事儿基本妥了！

    张雨茉比他想象的更在意林言的死活。

    他神秘一笑，说：“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张雨茉惊喜道。

    也许并不是很惊喜，但她可以假装很惊喜。

    ……

    ……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沈老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唯独漏算了一点——端木是带着张令夏进门的。

    刚一进来，张令夏就敏锐地动了动鼻子。

    看向了坐在书桌上写东西的“张雨茉”。

    “姐？”张令夏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嗯？”“张雨茉”回过头来，笑道，“你怎么来了？担心我？”

    “嗯，担心你。”张令夏点了点头。

    然后说：“所以我姐呢？”

    “张雨茉”笑容一僵。

    “傻孩子，我不就在这儿吗？”“张雨茉”试图找补，但已经毫无作用了。

    张令夏就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池烬疑惑地戳戳端木：“你看出来哪里不同了吗？”

    端木眯着眼眸，认真回忆着。

    随后并不老实地开口：“你猜？”

    “呵呵。”池烬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该得意洋洋地和我炫耀，而不是让我猜。”

    端木：“……”

    池烬说完，自己微微愣了一下，侧目，注视着张令夏。他好像隐约明白了张令夏是怎么判断的了。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足够熟悉，仅仅只从这些角度来判断的话，的确能够判断得出来，这是不是本人。

    比如刚才，如果端木老老实实地说他不知道，那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端木。

    和端木接触得不算特别特别多，他都能够判断出来，更何况是熟悉张雨茉的张令夏？

    眼看瞒不过了，“张雨茉”也不装了，微笑道：“你们自己慢慢猜，我先走了。”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面前的“张雨茉”就化为飞灰，崩散在他们面前。

    端木伸出手，摸了摸地上的灰烬，放在鼻间，嗅了嗅，笑笑：“被自己的实验品摆了一道。有意思。”

    “实验品？”张令夏疑惑开口，“什么意思？”

    “这东西用的是我的实验品。”端木摇摇头，感慨，“性质有些恶劣了啊，这不是打我脸吗？”

    的确是在打端木的脸，用了他的实验品，他自己却认不出来，这就算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品被使用了。

    “看来有人避过我，偷了我的实验数据。真是不听话。”端木补充说。

    池烬随口道：“看来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够好。”

    “也许是太好了呢？”端木侧目，吐出一个词语，“……监守自盗。”

    池烬弯眸，感觉有些精彩了：“你的意思是……你派去看守你的实验品的人，背叛了你？”

    “也许它并不知道这是背叛呢。”端木又否认了这一点。

    “真是复杂啊。但这些对我和令夏来说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吧？”池烬无辜道，“你不该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吗？比如说……张雨茉在哪儿？”

    这个问题实在很有难度。

    端木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林言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

    池烬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耍我？”

    端木更无辜：“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其他可能我都帮你排除完了。我好歹还好心帮你排除了的。”

    池烬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人关在这儿，试图阻止她插手林老师的事儿，结果一回头，我们从林老师那儿过来找她，你告诉我们，她不在，她跑出去了，去找林老师了。”

    “是这样吗？”

    端木：“……”

    怎么听起来这么糟糕。

    “不是，这次我真没有耍你的意思，谁知道会有人……”

    池烬看着他，说：“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没有耍我的意思，指的是你做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在耍我……吗？后半句的谁知道有人会挑拨离间之类的话，真的不知道吗？”

    端木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信用真的非常重要，至少在骗人的时候很重要。

    一个惯于行骗的人，在骗自己老顾客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阻碍。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说我知道，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在耍你？”端木无奈叹气，“我这么说你也不高兴，我撒谎你也不高兴，小池烬，你干脆改名池不高兴算了。”

    池烬没说话。

    张令夏举了举手，说：“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雨姐不在这儿的话，咱们待在这儿干嘛。”

    “这里空间封锁，怎么可能有人离开能够逃脱掉他的视线。”池烬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觉得……他明知道你姐姐不在，还把我们带进来，是为了什么？”

    张令夏：“……”

    那不就坏事儿了？明知道他姐不在还把他们带进来，如果不是为了把他们关在这里的话，还有别的理由吗？

    端木奇道：“这不像是你的思路啊，怎么，遇到高人指点了？”

    池烬撇嘴：“跟你没关系。”

    他和端木数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这次能掰回一成自然是因为……林言。

    他用的是林言惯用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这些事儿，脱离了自己原本的思维方式之后，自然能够看清真相。

    “有意思。”端木也不深究，笑笑说：“你们暂时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好个屁。”池烬骂了一声。

    端木权当只听到了“好”这个字，后面的一切直接当没听见处理。

    ——

    晚安！

    还欠4k

    最近回家了作息有点不太对劲，调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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