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

    骤然被打断思绪的莉莉丝，一双眼睛疑惑地看向塞斯。

    “莉莉丝，不要乱想。”塞斯的手，重重抚摸过莉莉丝后脑的卷发。

    莉莉丝双眸微垂，抿嘴：“没有乱想…”

    哪里是“没有乱想”的样子呢？小家伙就差把“心情低落”四个大字，举到了头顶上。

    塞斯看在眼里。可他也知晓，在这种时候往往问不出什么，只有当莉莉丝自己想要说的时候，才有用。

    其实塞斯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结合莉莉丝刚才的话。塞斯推测莉莉丝或许是对自己，感到愧疚吗？

    是为了没有回应自己，而感到愧疚吗？塞斯低眉浅笑，莉莉丝，真是个温柔的傻孩子。

    身为小雌兽人的莉莉丝，被周围的兽人们特殊照顾着，在力尔茨大陆上本就是极其普通正常的事。

    她却为此感到了愧疚。

    太傻了…这么傻的家伙，偏偏让塞斯的心，在这一刻被暖意充盈。

    这股暖意，一瞬间便盈满了他的整个胸腔，顺着澎湃的血液流向了他的头、他的手、他的腿……

    直到最后，从他的眼中也流泻出丝丝缕缕的暖。

    这样傻的莉莉丝，让塞斯放心不下。

    开始担心起她会被其他阴险狡诈的兽人欺骗、伤害。

    现在的她还小，有他在旁看着，不会让她吃亏。可是…当她长大了后呢？万一被其他雄兽人伤害？…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塞斯的脑中，就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个不停。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塞斯，眼睛暗了暗，血眸中滚动的暖意转瞬化为比血色更深的暗色雾气。

    尽管时机不太对，可巧合的是莉莉丝、塞斯这两个小兽人的心情，现在同样都变得不怎么好。

    塞斯为着没有开始过的未来，焦心着。他沉默地抱着莉莉丝，顺着坡道继续上行。

    莉莉丝为着自己没有注视过的细节，自我责备着。她无神地望着晃荡的红晶石耳坠，不再完全倚在他的怀中。

    迎面而来的兽人，下意识地从旁绕过他们。

    日头西斜，光线将白色石墙染上淡淡的黄。

    塞斯抱着莉莉丝沿着斜梯，到了城墙上。

    城垛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凹凹凸凸。

    莉莉丝低头看到塞斯抱着她的影子，穿插于这些凹凸的阴影中。

    没有任何铺垫，她突兀地轻声道了句：“塞斯，我要走了。”

    塞斯和莉莉丝待在一起时，一切都是自然的，顺其自然地聊天，顺其自然地给彼此空间。

    他们之间的气氛融洽，不需要刻意营造。这导致了已经习惯刚才一段时间内的静默，而没有开口的塞斯，当下没有反应过来。

    “走”？塞斯本想说，那他送莉莉丝回家。

    可他又敏锐的从莉莉丝的话语中，品出莉莉丝这次所说的“走”，不同于以往。

    但要说出个怎么不同来，塞斯又想象不出。或者说，他潜意识中刻意排除着某种想象。

    塞斯抱着莉莉丝的手，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悄悄蜷起，又很快松开。

    “莉莉丝累了吗？想要回家了？”塞斯发出和过去每一次道别时，相同的问话。

    因为这样，才能代表着这次和以往每一次一样。

    短暂的分别，很快复又能再见。

    莉莉丝沉默了。

    她缓缓摇头，视线穿过城垛，望向远处的落日，重复了一遍：“塞斯，我要走了。”

    塞斯的心脏莫名怔忡，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渐渐回响在他的整个胸腔。

    莉莉丝的视线自从开口后，就再没有转移过。

    她的心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紧，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像是不说，就能没有一样，一切便会如往常一般。

    可哪怕莉莉丝再是自私，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拖延下去。

    落日的颜色越来越黄，冥冥中仿佛预示着所有的一切，都标明了期限。

    她必须要将离开的事情，告诉塞斯。

    这是对塞斯，最起码的尊重。

    而且，像她这样的人，其实离开，也是好的事情吧。

    莉莉丝望着远方的落日，她的视线刻意回避开塞斯：“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我离开，是要离开里拉城了，塞斯。”

    她的声音顺着风飘得很远，又送回到塞斯的耳中：“塞斯，我将要去卡文迪许城了。阿母说，我们会在那里定居。”

    “塞斯，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见了呢。”莉莉丝收回看向落日的视线，鼓起勇气对着塞斯露出一个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勉强笑容，“塞斯，我会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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