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一向是件耗费心力的事,允禾回到自己房间时早已精疲力尽。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打算在巳时到来前休息一下。
不过这个副本显然就没给她留休息的时间,允禾才躺上床榻,就感受到了一丝古怪。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允禾看着略微鼓起的枕头,她伸手摸向了枕头下方。
原本空荡荡的枕头之下,赫然多了一块玉佩。允禾摸着这滑腻的触感,心觉不对劲。她揭开枕头,巴掌大小的玉佩映入眼帘。
圆环形状的玉扣,中间雕了朵镂空的海棠花,看着倒是格外精致漂亮,但原本晶莹剔透的玉身中却融着一团一团化不开的血色,斑驳的花色给这块玉佩的价值大大打了折扣。
允禾拿起这块玉佩放在手心,殷红的血色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晕开。不知为何,在她手心触碰到这块玉佩的一瞬间,允禾的视线忽然变得格外模糊,朱红的玉佩在恍惚中竟成了一滩血色,黏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滴落。滴答滴答声中,允禾抬头望去,原本的世界在顷刻间颠倒,火光映着血色朝她涌来。
心脏开始抽搐般疼痛起来,陌生的情绪席卷而来,允禾茫然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是为什么。
“别哭。”
那道出现在过梦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头疼得愈发厉害,允禾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玉佩径直滑落而下,破裂的碎片在地上迸开。清脆的声音如同一场美梦的破碎,允禾全身的骨头都在跟着发痛。
允禾的眼中早已布满泪水,她痛苦地在地上摸爬着。允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她偏偏就是捡起了那些碎片,哪怕手指被划破,她还是固执地将这些玉佩的碎片一瓣瓣地收集起来。
她的血与这块玉佩的殷红渐渐融合,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到底是谁的泪。
耳边模模糊糊响起了一道叹息声,允禾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脸被人轻柔地抚过,浓重的血腥味侵入鼻腔,她听见他说。
“允禾,再哭就不好看了。”
*
“你醒了?”
林烟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朦朦胧胧地传来,允禾抬起沉重的眼皮,盯着面前熟悉的床帘,半天没回过神。
“你感觉怎么样?”
司南韵的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允禾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眨眨眼,反应过来问题的她轻声答道:“我没事。”
听到她的回答,二人这才稍稍放了心。看着允禾现在呆滞的表情,司南韵还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状况,她拉过允禾的手问:“你的手还痛不痛?”
手?
允禾侧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十指上竟然缠满了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她茫然地问着。
“你不记得了?”
允禾摇摇头,她只记得自己回来洗了个澡睡了一觉,至于为什么受伤,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林烟和司南韵二人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看到了对方凝重的神色。
“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把你扶到床上,找来大夫给你看病时才发现你的手指上居然全是伤。”司南韵睨了眼允禾的表情,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倒在地上?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我回来之后是睡在床上的啊。”
允禾反复检查着自己的记忆,从头到尾她都再次回忆了一遍,可依旧找不到任何疑点。
“会不会是我睡得太熟,然后翻身的时候掉在地上了?”想来想去,她只能给出这一个解释。
“不可能,”林烟笃定地否认了她的答案,“这个床很大,就算你翻下身,也只会掉在榻上,不可能躺在地上。”
“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并不是睡着的状态。当时的你紧皱着眉头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胸口,看姿态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啊?”允禾真的迷茫了。
司南韵向她递来一个铜镜,昏黄的镜面映出了此刻允禾憔悴的模样。
“你看,你的双眼都是通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当时要不是你的其他地方都还完好无损,我和林烟差点就要怀疑你遭遇了不测。”
允禾摸了摸肿胀的眼皮,酸涩的眼角印证了司南韵的话。
可是为什么她对此毫无印象?
想起她们刚才说过的话,允禾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我好像在保护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林烟叹口气,摊着手说:“就是不知道啊。”
“什么东西都没有,”司南韵补充着,“除了那些伤口,你的手心空无一物。”
“所以我们才想来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居然根本不记得了。”
司南韵的话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她的心口。允禾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她感觉得到自己好像遗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可无论如何允禾都记不起来了。
“算了,你人没事就好。”林烟看不下去允禾痛苦的模样,她轻拍着允禾的背安慰道。
允禾甩了甩昏胀的脑袋,想起来正事的她问:“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司南韵和林烟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脸色瞬间一僵,她们迟疑片刻,踌躇道:“允禾,你要跟李兴他们合作吗?”
“嗯。”允禾没有任何迟疑,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司南韵失声问了出来。
其实在惊悚游戏中,从来没有队友这一说。所以允禾的做法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们最开始也没真正结盟,现在允禾要与他们分开另求合作实在是太过正常。
可即使如此,司南韵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允禾的第一眼,司南韵就莫名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颇有好感。明明她是一个多疑谨慎的性子,可面对允禾时,她却忍不住地相信她。
司南韵总觉得,允禾并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也更不是一个会为了利益出卖身体和队友的人。所以在听到允禾的回答时,司南韵只觉得不可思议。
“跟着我们也可以赢啊……”
她的话渐渐没了底气,因为司南韵很清楚,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不论是掌握的线索,还是队员的实力,李兴那边的队伍显然更占优势。
但是……
司南韵难过地发现,她居然没有任何可以挽留允禾的说辞。
“南韵,烟烟,”允禾第一次这样叫着她们的名字,“你们会赢的,有我在,反而会害了你们。”
林烟和司南韵理解不了允禾的话,但允禾却告诉她们,只要平安度过剩下两天就好,其他的都别管。
“允禾……”林烟看着笑得灿烂的允禾,心里不知为何格外难过,“你是要去做什么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允禾摇摇头,说了句抱歉:“有机会的话,我会在玩家世界告诉你们。”
午后的阳光沿着窗缝,丝丝缕缕照了进来,金灿灿的光芒细碎地撒在她的脸上,女孩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只要她们一眨眼,允禾就会消失。
林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感,进阶任务萦绕在她的心中,林烟好像有些明白,允禾要去做什么了。
允禾到底要去做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允禾的心头就压了一块石头。
虽然她嘴上说得轻松,可允禾心里很清楚,那些话她自己都没有底。成为鬼新娘的步骤究竟是什么,解决方法又到底是什么,允禾根本不知道,那些话不过是她说来唬闫铭珂的。
她的线索实在太少,这五天就像一场梦,她连边都没摸到,自己就成为了这场副本的大boss。
太讽刺了,这个游戏真的是想要她死。
允禾没有别的选择,她独身前往了穆家的祠堂。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见穆辞。
推开红门,男人如他所说的那样,坐在灵堂前等着她。
“你来了。”穆辞的表情没有任何惊讶,显然,允禾的到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说吧,要给我看什么?”
“你好冷漠,”穆辞露出心碎的表情,他仰视着背光而站的允禾,可怜兮兮地说,“一上来就这么官方,就不能寒暄一下再步入正题吗?”
“……”
允禾翻了个白眼,她环着手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唉,铁石心肠的女人——”
穆辞叹口气,他拍拍手站起身,屈服了:“谁叫我宠你呢,算了,跟我来吧。”
他牵过允禾的手,带着她步入灵堂。
允禾跟在他的身后,绕过一座座灵牌,穆辞带着她走到了灵堂的尾端。
那里挂了一幅空白的画,画的正下方,是一座孤零零的灵牌。与其他的灵牌都不同,这座灵牌是无字碑。
“给你讲个故事吧,允禾。”
“故事的主角就是这座灵牌的主人。”
很久很久以前,泰安城还是一座荒凉的城池。与现实中不同,副本中的泰安城,并没有富有盛名的泰山,众人所知晓的仅仅是它的别称——鬼都。
在那个愚昧的年代,蒿里山的恐怖传说让许多人对这座城池望而却步,而物资贫瘠的地理环境也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年轻人逐渐搬离了泰安城,就连天子也开始放弃这座城池。
就在大家都以为泰安城就要变成一座荒城时,一位县令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这位被贬而来的县令以雷霆的手段带来了一场改革,农业得到振兴,基础建设被改善,泰安城的经济逐渐发展了起来。这座荒城就这样,在这位县令的整治下,愈变愈好。
随着泰安城经济的日益发展,这座城池中也涌现了一批经商奇才。其中有一个叫穆维的盐贩,凭借他独到的眼光和经商手段,在这一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泰安城最大的盐商。
彼时的县令年岁已大,清廉爱民的他忙碌了大半生,口袋中依旧没有任何积蓄,而他膝下唯一的女儿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
于是县令将眼光放在了这位聪明的年轻人身上,他知道,这位年轻人要向上爬,就需要借助朝廷官员的势力,而他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也必须找一个家底殷实、没有权势、好拿捏的人家。
两相权衡之下,他与穆维达成了共识。他扶持穆维成为泰安城的首富,而穆维迎娶他的女儿,保证他女儿的后半生顺风顺水、幸福快乐。
就这样,泰安城中最有权势的人家与最富足的人家结了亲。
“是不是很美好?”穆辞问。
“你说呢?”允禾反问。
穆辞挑了挑眉,他的指尖点在无字碑上,笑容有几分意味不明:“宝贝,你猜猜看,这座无字碑的主人,是那个故事中的谁?”
“县令的女儿。”
允禾的口吻十分确信。
答案在她看来是显而易见的,这座祠堂里放的全是女子的牌位,而72座牌位,唯一没刻字的就是这第一代牌位。想也不用想,这座无字碑必然是那位县令家女儿的牌位。
“不是哦,是穆维的。”
什么?
允禾惊讶抬头。
“书房中的帝释天画像你应该已经知晓。”穆辞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格外肯定,“那你理应也知道,囚佛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允禾知道,是短命。
“穆家在很多年前,得到过一件法宝,是一座金塑的忉利天宫,忉利天宫里困了一个被断去双腿的帝释天。”
“帝释天掌管着欲界的第二层天。相传,只要你足够诚心地向帝释天许愿,祂就能满足你的贪欲。于是无数人开始向神佛许愿,祈求神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可是愿望太多,神却只有一个,祂满足不了这么多的贪欲。”
“那怎么办?”
“贪欲是罪孽,它让人类的欲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无底洞越来越大时,就有人选择了剑走偏锋。他们囚了神,断了神的脚,将祂困在金身之中,让神从此只能满足自己的贪欲。”
“的确,他们这样做了之后,神真的满足了他们的贪欲。可是囚禁一个神,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生命的代价。”
“每一个拥有过帝释天金身像的人,都会英年早逝。”
看着面前的无字碑,允禾明白了:“所以穆维的贪欲是财富,他拥有了财富的同时,也失去了他的生命。”
“对,”穆辞笑了笑,眸色有些冷,“不过你知道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欲望比生命更重要。对于穆家来说,成为首富的诱惑力显然大过于他们的生命。”
允禾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欲望使人丑陋,使人丢失人性,很多悲剧的发生也就是因为欲望。
“那为什么,除了这座无字碑,其他的牌位都是女子?”
“因为换命。”
熟悉的名词让允禾心头一跳,哪怕已经知道,允禾再次听到时也依旧觉得悲凉。
“我说过,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有了财富之后,穆家也渐渐地渴望着长寿。”
“于是穆维的儿子穆铭找上了拿给他们这件法宝的大师,他想问一问,有没有能够摆脱短命这一诅咒的方法。而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神的诅咒没有破解的办法。”
“不过大师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双生子。神是仁慈的,哪怕凡人将祂的腿砍断,祂也依旧不会堵死他们所有的出路。得到仞利天宫像的人们虽然短命,但他们会生下一对双生子,其中一个享有神的庇佑,将会长命百岁,而另一个则是承担所有的诅咒。”
“得到神明庇佑的那一个人,他的后代皆是纯阳体质,克百鬼,享百岁,但他们将会成为一个百事无成的平凡人。而承担所有诅咒的另一个人,他的后代虽然皆是短命,可神明将会满足他们所有的贪欲,保佑后代富贵万年。”
“所谓的转机自然就在这里。虽然无法破解神的诅咒,但大师传教了穆家一个阴毒的方法,那就是换命之术。”
“换命之术极为刁钻,需要找到一个八字全阴的女子,她必须在18岁以前就意外身死,在她阳寿未尽的情况下,通过结阴婚的方法,在七日内分别将她的三魂七魄困于阵法之中,等到七魄彻底与换命之人绑定之后,便可换命。”
穆辞冷冰冰的声音在空荡的灵堂中回响,明明是温暖的午后,允禾却觉得全身发冷。
所有疑点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七日婚礼像葬礼?因为成亲的女子早就死了,这就是她的葬礼。
跨火盆锁地魂,拜堂成亲锁天魂,灵牌锁人魂。三魂皆锁,剩下的七魄分别通过出嫁、祭祖、归宁、送女、祛邪、宴客、赐福封于阵法之中。
等到七日一过,仪式已成,她的三魂七魄将会永永远远与穆离绑定在一起,阳寿交换,允禾成为厉鬼,而穆离则继承她未尽的阳寿,拥有一个健康长寿的身体。
“多好的算盘啊。”她笑了出来,她的声音悲凉。这不仅仅是对周允禾命运的怜惜,更是对这座灵堂里其他70名拥有相同命运女子的哀鸣。
这一刻,她终于懂了县令家对于穆府的忌惮是从何而来。70名女子的生命,他们从哪里找这么多在18岁以前就死于非命的女子?这些女子分明就是他们亲手所杀!
穆府依靠钱财和权势买断了女子的性命,而那些人家为了官位也舍弃了自己的女儿。一代接着一代,循环往复。只要穆家还在富贵,这些源源不断的贪欲就会害死一个又一个的女子!
允禾气得发抖,穆辞上前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讽刺:“不过换命之术也有漏洞,人的三魂七魄有些许不同,七魄易封,三魂却难锁。仅仅靠着所谓的法阵并不能镇压住三魂,天魂和人魂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消散,可地魂却很难消散。地魂不过奈河、不喝孟婆汤便会因为执念而变成厉鬼,时间一久,地府中的阎王发现异常后,核对生死簿,穆家的阴谋就会败露。”
“那怎么办?穆家双生子的作用这时候便显现了出来。他们断了奈河,将地界与人界的通道切断以后,又毁掉森罗殿,挖去阎王的双眼,亲手造了一个新的阎王。”
“新的阎王……”允禾喃喃道,阎王空洞的双眼与玄度那双灰蒙蒙的眼眸渐渐重合。
“对,你猜得没错。”
穆家的双生子,纯阳之命的那一代继承了使命,他们亲手剜去双眼,以身镇厉鬼,成为了森罗殿的新主人。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甘愿做这种阴毒的事?”允禾不解地发问道。
在她看来,被神明庇佑的那一代明明就是如此地幸运。他们虽然不能富贵,但他们却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为什么非要自甘堕落?
“因为他们是人,”穆辞轻声说,恍若恶魔的低语,“是人,就会有欲望啊,允禾。”
“他们也想要拥有权势和富贵,他们既然以身镇了百鬼,那么穆家富贵的这一代将会终身供奉他们,保证他们百岁无忧。”
想起穆家夫妇对于玄度那过分恭敬的态度,允禾明白了。虽然他们的这一生都会被困于森罗殿,但从另一种层面来看,他们也成为了神。
不再是碌碌无为的平凡人,而是受人尊敬的“神”。
“那你的欲望又是什么了?”故事讲完,允禾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给她摊开所有底细的男人,“你也是人,穆辞,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听到她的话,穆辞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他看着利用完他就想甩开自己的允禾,觉得有趣极了。
“允禾,你总是这样见外,我说过,我的欲望就是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帮你呀。”
“鬼话连篇。”允禾一个字也没信。
“我可以给你一个作为穆辞的解释。我之前说过,玄度这一代和我哥这一代是相互制衡的,玄度需要我哥的供奉才能成神,而我哥也依赖着玄度镇压厉鬼。这样的关系持续了72代,早就畸形不已。而穆家由于诅咒,常年只能诞下一子,但到了我这一代,穆家却再次诞下了一对双生子,而我恰好就是那一个纯阳的命格。”
话说到这里,允禾全都明白了。
穆离想让他的弟弟成为森罗殿新的主人,但穆辞并不想成为新“神”。
“宝贝,我都还没看够你,现在失明可不行。”
他又开始说情话了,允禾一把挥开他凑过来的狗头,冷静地分析着:“你这个理由很充足,作为穆辞,你来帮我是因为你也想扳倒你的哥哥。”
“但你作为玩家的目的又是什么?”允禾皱眉地看向穆辞,她始终没明白,“你们10名玩家和我这个鬼新娘的身份是对立的,为什么要来帮我?”
“嘘——”
他修长的手指竖在她的唇边,笑得狡黠:“首先,我的宝贝,你还没有成为鬼新娘。”
“其次,不如你先看看这个?”
话音落下,他按下画后的机关,一道暗门骤然打开,阶梯向下铺开。
穆离优雅地对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允禾抬步上前。
她绕过层层阶梯,地下室的烛火被点亮,放在地牢中心的金佛像露出真容——
庞大的金佛被断掉双腿盘曲在天宫之中,旁边的祥云似枷锁一般牢牢禁锢着祂。可即便如此,这位神明依旧悲悯地垂下了双眸,平静地注视着贸然前来打扰的二人。
“这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的允禾惊呼。
“帝释天金身像。”穆辞解释道。
金灿灿的佛身在烛火下泛着光,允禾被佛光诱惑着,上前一步,视线拨开祥云,露出了神佛座下的须弥山。
只见那高耸的金山之下,赫然立着一顶水晶棺。水晶棺的周围堆叠着地狱之花,火红的罂粟挡住了她窥探的目光。
不知为何,允禾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
她的心脏砰砰地直跳,她跟随着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上前。
允禾摘下了那些罂粟。
失去遮挡的水晶棺透明而通透,纯澈的水晶包裹之下,棺中之人的真容蓦然映入她的视野。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精致小巧的脸蛋上点缀着樱唇琼鼻,哪怕双眼紧闭,也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丽。
美人配水晶棺,的确是很美的场景。
可是……
允禾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此刻凝住。
因为,这女子,分明就是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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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奈河之东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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