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静静地听着向阳的话，在知道她已经失败过一次后低下头：

    “如果你没有失败过，还会犹豫吗？”

    向阳叹了口气：

    “没有如果。这不是需要假设的事情，这是已经失败过的事实。”

    顾厌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就是不会犹豫了。”

    没有反驳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站起来变换位置，单膝跪在向阳面前：

    “你不喜欢假设的话，那我就来提一个事实。”

    “就算你再怎么压抑，你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不会说谎，它在渴望摆脱束缚，即使充满罪恶。”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那么，我没有失败过，并且愿意把这份第一次未知的结果与你共享。”

    “所以，你愿意陪我一起跑吗？”

    你愿意再试一次吗？

    望着顾厌固执伸出且不肯收回的手，向阳的嘴唇有些颤抖：

    “你......不讲道理。”

    哪有这么共享的。

    顾厌低头：“这是我仅有的筹码。”

    所以他选择孤注一掷。

    向阳哽咽：“如果你会因我而死呢。”

    顾厌的心抽了一下，语气坚定：

    “这不叫因你而死。”

    “这是我心甘情愿。”

    他已经独行太久。

    如果这场短暂的同归能让另一个人就此摆脱束缚的枷锁。

    他希望向阳能成为真正自由的太阳。

    向阳闭上眼睛，整个心都在颤抖。

    最后，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

    姑姑会为她感到失望吧。

    她果然还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但，最后一次。

    就让她尝试最后一次。

    两个相互不知道过去的人，准备一起奔向未知的未来。

    顾厌向向阳举起右手：

    “那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汇合，拉钩。”

    向阳把手勾了上去，和他定下一个约定。

    “等我。”

    顾厌紧紧勾住对方的小拇指，郑重点头。

    “好，我等你。”

    无论多久。

    和顾厌告别之后，向阳回到家收拾好所有证件，给张曦他们每人写了一封信，准备在明天交给他们。

    可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居然被人锁了起来。

    “砰砰砰！”

    她在里面使劲的拍门。

    “向成刚！吴璇！你们干什么？放我出去！！！”

    门外传来向成刚悠哉游哉的声音：

    “既然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就不用再去学校了，明天我们就回b市。”

    “不过为了防止你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今天就乖乖在里面待着吧。”

    听到这，向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回b市？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她不知所措，她靠着房间门缓缓坐下。

    既然向成刚把她锁了起来，今天就一定不会给她开门。

    可她还没和张曦他们告别。

    顾厌还在等她。

    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她紧咬牙关，在房间里绞尽脑汁。

    破门而出？

    可她房间里根本没有东西能打破这扇门。

    和向成刚求饶，打消他的疑虑？

    这人绝对不信。

    从窗户跑出去？

    这里是四楼。

    那还有什么办法逃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两人为了不开门，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给向阳送来。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刚黑就下起了小雨，眼见已经快到了和顾厌约定的时间，向阳疯狂拍门：

    “就算你不打算放我出去，至少把手机给我让我和同学们告个别！”

    虽然她没有顾厌的联系方式，但张曦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她。

    她得让张曦去锦绣园。

    就算她跑不了，至少，要让顾厌知道。

    门外的吴璇依旧无动于衷，向成刚看电视的声响传来，有些不耐：

    “等回b市再说也是一样，别烦老子。”

    见这些路都行不通，向阳望着外面暗沉的天色和细雨，深吸一口气。

    向成刚看了好一会儿电视，正准备起身上厕所，才发现向阳好像好半天没有叫唤了。

    预感不对的他走到房间门前，透过门板上的洞往里看。

    结果看见向阳把床单被子系成长条，绑在床腿上丢出窗外，准备顺着床单爬下去。

    这一幕吓得他立马拿钥匙打开了门，冲进去一把抓住窗沿上的向阳：

    “你个小瘪犊子干什么呢？又想跑？”

    向阳在听见开门声的时候就暗叫不好，连忙加快了打结进度，立马爬上窗沿，却还是被向成刚抓住了手。

    向成刚抓着手就想把人拽进来，客厅里的吴璇看见后骂骂咧咧的走进来。

    如果这次跑不掉，那以后就彻底没机会了。

    向阳心跳的厉害，一口咬上向成刚拉扯自己的手，向成刚痛的骂了一句脏话，直接把向阳推了出去。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瞬。

    向阳眼睁睁看着自己与绳索擦肩而过，伸出手却抓了个徒劳，直直地摔到楼下的绿化丛里。

    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黑暗和雨幕笼罩，空气里都是泥土与草木的味道。

    即使有湿润的泥土和草叶作为缓冲，向阳也还是觉得自己全身痛的要死。

    她趴在泥泞的土里，温热的液体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身上被越下越大的雨打湿。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仿佛蒙着一层红红的雾气，胃里是长时间没进食的烧灼感。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累，好困。

    但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挣扎着向前爬去。

    不行。

    她答应了的。

    顾厌还在等她。

    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她已经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方向。

    手指深深的抠进泥土，试图找到一丝支撑，每移动一寸，身体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心中传来隐隐的酸涩与窒息感，她已经接近半昏迷，却还是不甘心地抬起手。

    然后重重的掉了下来。

    仿佛进入了走马灯，她眼前缓缓闪过许多记忆，再一点点陷入沉寂。

    长长的血痕在身后蔓延，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彻底昏过去的那一刻，向阳轻轻张了张嘴，无力而绝望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啊，小燕子。

    我终究。

    还是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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