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半个月后，赐麒就辞职回去了。

    小风来到网吧，在招聘网站注册了账号，开始做简历。

    才工作半年多，工作经历一栏确实不太好写，他便多花了些篇幅在学校情况上。

    他写道：“本人在校期间，成绩优秀，多次获得奖学金，其中70%的课程在90分以上，20%的课程在80～90分……”

    做好简历，他搜索了南方的公司企业，每天投送100份。

    已经过去一个月，简历投送了3000份，渺无音讯。

    是我不该如实填写现居住地？还是不该把到岗时间写成一个月后？还是……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去了南方再说。

    小风从网吧出来，吃过午饭，正要回宿舍，电话响了，是个手机号码。

    莫非……是招聘的？

    接起来一听，是晓颖打来的，“秋工，你今天休息吧，下午有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休息？没事啊，怎么了。”

    “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来一趟厂里家属区吗，我找你有点事。”

    “我没什么事……你今天没上班？”

    那头说道：“我已经辞职好几天了……你就从宿舍往厂区食堂那边走，沿着食堂旁边那条路，一直往前走，有个小广场，我在那里等你。”

    想想反正也没事，去走走吧，小风便按她说的，来到了小广场。

    晓颖正在广场旁边的台阶上坐着。

    小风来到跟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站起来，“你确定要走了？”

    小风点点头，“你做得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没有答话。

    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家属楼，“那你去我家坐坐吧。”

    小风扭头看了看家属楼，有些迟疑。

    她浅笑，“又没有别人，就我和我弟在家。”

    “那行吧。”

    来到一栋楼前，小风跟在后面上楼，进了房间。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

    晓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一关，“还不去写作业？”

    男孩起身，进屋去了。

    小风问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帮忙吗，什么事？”

    她依然浅笑着，指了指沙发，“你坐吧，其实也没什么事……”

    小风见她不再说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看着眼前茶几玻璃下面的一个玻璃罐，里面差不多装满了五角星，是那种用彩色塑料吸管叠成的五角星。

    “这么多，你弟叠的？”

    她看了一眼，低下头，“他一个男孩子，哪会叠这种东西，是我叠的……”

    “你叠的？你叠这么多这东西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语气中满是委屈，“这东西好难叠的，我的指甲指头都磨破了……”

    小风拿起罐子摇了摇，“那就别叠了呗？”

    她拿过罐子，似乎有些黯然伤神，说道：“本来想叠999个，准备送人的，还差200多个，不过现在也用不上了……”

    小风奇怪，问道：“送给谁？怎么又不送了？”

    她叹了一气，没有搭话。

    小风见茶几下面有几本小说，便拿着翻了起来。

    其中之一正是她曾经借给小风看过的那本。

    小风翻了翻，放下了。

    小说底下压着一个本子，厚厚的封皮。

    他随手翻开一页，看了起来，“2005年11月3日，晴，今天……”

    原来是日记。

    “啊？你看到了什么？不准看！”

    她突然惊叫着伸手将日记本抢过，把小风吓了一跳。

    她将日记本翻了翻，一脸紧张，略有生气，“你看到了什么？”

    小风一脸无辜，“我没看到什么啊，才看了个日期和天气……”

    “真的？”

    “真的。”

    “你最好别骗我……还是出去走走吧。”

    她来到阳台上，端起一个玻璃缸，出了门。

    小风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道：“这是你养的乌龟？”

    她答道：“本来也是打算送人的，现在也用不上了，不想养了，就拿去放了吧。”

    小风觉得好笑，说道：“都是养鱼，养花，哪有养乌龟送人的？”

    她答道：“我养过，都没养活……山那边有条小河，就去那里吧。”

    小风抬头看了看，家属楼后面一座小山丘，似乎有点高，便指了指广场，“那边不是有条小河吗，放那里不就行了？”

    她低头在前面走着，“不行不行，那里小孩多，放了就被人捞起来了……”

    小风想想也是，便拿过玻璃缸，“我来拿吧。”

    她在小路上走着，默不作声。

    小风看着这山丘，心中好奇，“这山怎么是这样的？不像是土，也不是石头，不长草，也没有树？”

    她答道：“这些都是煤渣子，多得没处去，就堆在这里，时间久了，就堆成了这座山。”

    翻过山头，才见到一些泥土和石头，小路两边有些花草树木。

    一路无话，小风随口问道：“你说的那个星星，还有这个乌龟，是要送给同一个人吧？”

    她答道：“是。”

    “那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是，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小风不解，“那为什么？”

    她只顾着走路，没有答话。

    一会儿，晓颖突然问道：“秋工……你要走了，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小风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一惊。

    他长舒一气，低头走着，“我没有……”

    她没有追问，他也没有言语，小路上只有二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和哗啦哗啦水拍打着玻璃鱼缸的声音。

    到了山脚下，果然有一条小河。

    她蹲在河边的石板上，默默用手将小乌龟背上肚子上反复搓洗了几遍，松了手。

    小乌龟划着水，慢慢游向河水中央。

    她朝着渐渐消失的涟漪挥挥手，几度哽咽，“再见了……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小风听了，心中若有所失……

    良久，她起身，将玻璃缸放在石板旁边的草丛上，“扔了可惜，放这里吧，谁想要谁就拿去……”

    刚放好，她手机响了。

    讲完电话，她低着头，说道：“我妈打电话来了，我得回去了，你回去吧，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工厂门口……”

    小风抬头看了看路那边的远处，似乎能听到车辆来往的声音。

    等他回过头来，她已转身离去。

    他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扬起手，心中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还是算了，祝她一切安好吧……

    他眼看她消失在小路尽头，转头看向河水中央，小乌龟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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