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晚上，小风在外拜年吃了饭回到家里，一进门，地炉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起身，问老三，“大伯，这是小风哥？”

    老三点头，“是了。”

    小风拿把椅子坐下，看向老三，“这是……哪个？”

    老三答道：“她是明珠啊，她爸妈在外打工，今年都没回来，叫她来给我们拜年。”

    小风看着她，吃了一惊，“明珠？你是明珠？都这么大了？你读高几了？”

    明珠青涩一笑，“还高几，我才初三。”

    小风惊道：“初三？看你这身高长相，我还以为你读高三了……”

    明珠略有尴尬，“哪有……我只是因为以前脚受伤休学转学过，耽误了一年多……你还在读书吗？”

    “我去年七月毕业，已经工作半年了。”

    “你在哪工作？”

    小风便跟她讲起在工厂的事。

    明珠说道：“那你的工作很轻松啊。”

    小风笑道：“轻松有什么用？工资太低了……我还要还账呢，想过段时间去南方找工作。”

    “你要去南方？我可能也要去南方。”

    “你去南方？过暑假吗？”

    “我去上班。”

    小风抬起头来，一脸惊讶，“你上班？不是马上就要中考了吗？”

    明珠语气平静，“是啊，可能过了中考就不读了。”

    小风愕然，“不读了？为什么不读了？”

    “不想读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再说家里也没那个条件。”

    小风说道：“读高中也要不了多少钱，到了大学读书认真点的话，还可以拿奖学金……”

    见她看着炉中的柴火，只是低头不语，小风又说道：“不读书，那你怎么办？”

    她答道：“我二姨在南方，她有熟人，要是我不读了的话，她可以帮忙找事做。”

    小风想起工厂车间里的那些工友，说道：“你这么小，不读书能干什么？上班可是很辛苦的……你为什么不想读了？”

    她答道：“不会呗，我就语文好点，英语数学不好，物理化学更不行。”

    “初中课程都不难，该记的记，该背的背，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多做点题，提高起来很快的。”

    见他口气随意自然，好似不费吹灰之力，明珠忍不住噗呲一笑，“你说得倒容易……”

    小风也忍不住笑道：“我还骗你不成，当年中考我可是以百鹭中学第三名进入一中的，真的不难，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花点工夫把基础知识都记住，再好好听老师讲题，记住常见题型的解法，起码也能考个七七八八。”

    明珠脸露不满，“还好好听讲，你是不晓得，我们那些老师……”

    小风听她讲了，答道：“你说的有些老师，我也认得，这很正常，人无完人嘛，谁都有不足的地方。”

    她没有作声。

    他又说道：“可是我们去学校，不是去看老师啊，而是去学知识，你把注意力放在他讲的知识和题目上就行。”

    她摇头，“有些真是一点都听不懂，听不下去。”

    小风说道：“每个学科都有各自的特点，所以学习方法也略有不同，比如数学，你得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八点半。

    明珠起身，“我要回去了，我奶奶一个人在家，等下着急了。”

    小风推开门，一阵冷风扑进，灯光照射之下，门外天空已然飘起点点雪花。

    “这么黑，又下雪，我送你吧。”

    小风接过老三找来的手电筒，二人一人一把伞，走进雪夜之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声。

    到了巷子边，明珠说道：“小风哥，就到这里吧，我可以过去。”

    小风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那么黑，我送你过去吧。”

    巷子里黑不隆咚，过了巷子，来到她家门口的围墙边，那边窗户里亮着灯光，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我奶奶还没睡呢……”

    明珠把伞递给小风，踩着积雪进了门，“奶奶，我回来了……”

    “你个傻丫头，这么晚才回来……”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围着地炉烤火，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明珠。

    二人继续聊着与学习相关的事情。

    第三天晚饭后，小风去了网吧，刚坐下没多久，老三来找他回去，“明珠来了。”

    “啊？”

    小风起身，“她这是……”

    老三说道：“估计是没地方去呗，看跟你聊天聊得来，就来了……”

    一直到第七天晚上。

    为了帮她树立学习的信心，小风竭尽所能，尽力为她解答各种疑问和困惑。

    包括天气，教室的座位，不同老师的“缺点”，每个学科每个章节具体的学习方法，父母、奶奶、老师和同学们各种各样的“消极言行”，人的念头、心理和行为之间的关系……

    屋外飘着雪花，屋内二人聊着，地炉里的柴火快烧完了就加上一块，快烧完了又加上一块。

    老三从里屋出来，一脸惊讶，“你们还在聊？”

    小风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早晨六点多了。

    两人愕然，随即要起身，却发现膝盖僵硬无力，站立不起！

    老三扶起明珠，小风扶着椅子也站了起来，两人在房间慢慢踱了几个来回，膝盖这才有所缓解。

    推开门，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树上屋顶上，全都白茫茫一片，原来大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几个乡邻小伙伴去爬山看雪景，小风明珠也在其中。

    几人两步一退，三步一滑，好不容易上了小山坡。

    举目远眺，那真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小桦用从外面打工买回来的小相机拍了很多照片，“胶卷用完了，拍不了了……”

    几人玩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下山了。

    明珠问道：“小风哥，你们什么时候上班？”

    “我十六晚上的火车。”

    “那你能晚一天走吗？我有事要跟你说，那天我们报到，要下了晚自习才回来。”

    小风答道：“那不行，去晚了赶不及上班了，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明珠在雪地上走着，没有说话。

    到了十六晚上下了晚自习，明珠一路小跑着来到老三家，“大伯，小风哥呢？”

    “他早晨就坐车去市里赶火车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找他，有事吗？”

    明珠摇头，“没……没事，大伯，那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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