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回到家中，谈及亲事，老三说道：“这么几年，婚也没结，亲也不提，就这样放着？这是明珠妈跟别人抱怨，别人告诉我的，我们家条件不好，真是亏欠了明珠……”

    小风低头，良久，他说道：“房子都没装修……要不，你们帮我找人去说媒提亲吧。”

    老三答道：“媒人我们早就想好了，你年纪这么大了，我们条件又不好，找别人不放心，怕给说黄了，就找你二婶吧……”

    然后买礼物，让二婶去提了亲……

    年后回到公司，小风更加卖力的工作，只为了多赚钱，早日寄钱回家，将毛坯房子外墙粉了，屋内刮个大白，地板贴上瓷砖，以备结婚。

    此时公司又一次大调整，在二楼租了一个巨大的大厅，将几个分部全部搬过去，并合并到最大的一个分部——九分部。

    九分部也是最早成立的分部，小风工号中的99就是来源于此，寓意长长久久。

    工号从开始递增，然后是，……

    有人离职后，工号回收，重新分配给新员工使用。

    小风坐在新工位上，抬眼望去，只见那工位密密麻麻，大厅里电话声嘈杂一片，与之前的电视购物相比毫不逊色……

    合并后的九分部由徐经理统一管理，共300多人，分为12个组，每个组由一个主管带领，大的组有30多人，小的有10多人。

    徐经理的管理更加不同，每天早晨各人报今天上午的目标业绩，每天午休后开大会，随即挑选几名没完成目标的人出来做表演。

    一是惩罚，为了激励更好的开单，二是给其他人找找乐子，醒醒瞌睡。

    小风十分惧怕这种当众表演，那，当着300多人的面，不是太丢人了吗？

    可幸的是，经过去年的努力，他的出单能力有了明显提升，虽有几次没达目标，但都侥幸逃过一劫。

    因客户资料数据庞大，因此手机不准随身携带，上班时间必须交由主管保管。

    这天午饭时，小风去主管那里取回手机，打开一看，竟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高中同学舒预打来的。

    他忧心忡忡，犹豫再三，还是拨了回去，“舒预，我上班时接不了电话……”

    “你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可以再给我点时间吗，我……”

    “以前你这样说过多少次？还说送我一副羽毛球拍，结果呢？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不想听！给你三天时间，要是还没有，我直接去百鹭镇找你爸妈！”

    小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好，你别去找我爸妈……我……我到底该你多少钱？”

    “3000块！你07年做保险的时候借给你租房吃饭的！你居然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好，好，我想办法给你，你发个账号给我。”

    讲完电话，小风耳边回响着舒预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在防火通道的楼梯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自2006年年初到南方以来，现在是2012年，6年多时间，这是第10份工作。

    经历过那么多的嘲讽，伤害，打击，失望甚至绝望，他现在的情绪，已很少有大的波动了。

    换作以前，他会心如刀割，郁郁寡欢，但现在，他不会了。

    他告诉自己，我今天上午还没出单呢，不知道等下的午会会不会抓到我上去表演……

    既然是钱的问题，那就好好赚钱吧，有几个客户下午可以再去个电话……

    晚上回到租房，小风说了舒预的事。

    “那时候我刚去羽毛球用品公司，他打电话问我工作怎么样，算是委婉的要账吧，当时我心想没钱还他，就想作个补偿，说到时候送一副羽毛球拍给他。”

    明珠问道：“后来怎么又没送呢。”

    “我那时刚入职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就算内部价格，好一点的拍子一只就要几百上千块，我没有那么多钱啊，你说送个一百两百的，人家肯定看不上，所以一直没送。”

    明珠想了想，“我现在的这家公司是集团的下属公司，之前用集团员工的名义给我们每个人都办了信用卡，一直没用过，就用那个取现3000，还给他吧，我们再来分期还信用卡。”

    小风只在心里叹了一气，答道：“好吧……”

    给舒预转了账，小风发了一条信息，“钱已转出，3000，请注意查收。”

    舒预回了一条信息，“已收到。”

    想来想去，小风还是发了一条信息，“你我多年的同学之情，不想因为此事而有所影响，希望你能谅解，我并不是赖账，我是真的没有，这个都是用明珠的信用卡套现的……”

    舒预回复：“理解，保持联系。”

    两个月后，小风下了班刚进地铁站，舒预打来电话，“公司送我出国学习六个月，我有一台台式电脑，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放在公司宿舍不放心，想放在你那里帮我保管一下，可以吗？”

    小风一听到台式电脑，脑海里即时蹦出来之前自己租房门锁被开电脑被偷的事，于是答道：“本来，我是该帮你保管的，可我是租的房子，之前有过电脑被偷的经历，我担心啊……”

    他听了，反问道：“你帮我保管个电脑，放在你租房里，又不占什么地方，就不行？”

    小风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行，是我怕被偷啊，你的电脑和资料都是重要物品，放在租房里不安全啊……”

    舒预回道：“秋小风，我怎么发现你这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前怕狼后怕虎的？”

    小风答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真的经历过，我担心它的安全……”

    “算了算了，我去银行问问，存在保险柜里，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挂了电话，小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舒预，还来这么一场误会，怕是同学都做不成了……

    想想另一个老同学陈军，我还欠他3000块呢，也这么多年了……

    还有……

    唉，可是我工资就那么多，要还家里的旧账，还要拿钱装修房子准备结婚的事，这些同学的钱是一拖再拖，只怕再这样拖下去，我秋小风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站在地铁车厢里，望着上上下下来去匆匆的乘客，小风心想，他们都生活得怎么样？

    他们赚到钱了吗？

    他们有没有像我这样的？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拿着的手机，脸上的神情，应该，都过得比我好吧……

    唉，既然这么多事情需要用钱来解决，那还想什么，一门心思搞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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