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还在挽欧阳的胳膊，现在我又突然去拉张毛甯，估计把艾莉给整懵了。

    “刚好路过这里，想着等你一会儿，一起回去呢。”陶楠大声说着，从路边车里出来，径直走向了我们。

    看着陶楠仰着精致的小脸，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我突然怀疑起了我的记忆力，他上午当真到学校食堂去找我的事了吗？她看起来那么妩媚可爱，声音温柔又含情。

    我们都站着没动，都在欣赏她走向我们时的灵动可人。

    张铁锤率先打破这观赏的画面，他拨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他大声向陶楠寒暄道：“欢迎楠总，欢迎楠总，快来，我们再进去喝会茶吧。”

    我听出了张铁锤寒暄里的虚情假意，因为他们已经喝过两个小时的茶了。

    欧阳脸上写着笑意，陶楠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去迎接她了。彼时，我已经丢开张铁锤的胳膊，准备先行离去了。

    我想，楠总刚到，出于客气，他们也得进去小坐一会儿。可我饿了，恕我不能奉陪，不过，楠总也不稀罕我的奉陪吧。

    我打着招呼，道：“楠总好！”我走下第一个台阶，和楠总擦肩。

    突然，楠总猛地转过身，说道：“杨总，一起嘛。”有一股暗藏的力量，撞向了我的左臂，我始料不及，一个趔趄，跳倒下一个台阶，并在台阶上高抬着右腿，和左腿成了九十度的角，侧仰了好大一会，还是没控制住，摔倒了。

    倒下的时候，我看见欧阳已经抓住了陶楠的手，把陶楠拉到了他的身边。

    在他们的惊呼中，我滚下了台阶。许是刚才灯下看书的缘故，许是华灯初上的缘故，我的眼里全是灿烂的金色……

    我听见一众追下台阶的脚步声，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并没有触碰到她啊，是不是她踩空了台阶，穿着高跟鞋走台阶要格外小心才是哦。”我听见陶楠在为自己解脱。

    “杨总，杨总，杨铁柱……”刚才，张铁锤拼命喊我的声音言犹在耳。我不接腔，我只管紧闭着双眼，收敛声息。吓死你们！

    这会儿，我躺在车的后排。我听见欧阳让陶楠先回去，说有张总跟着，不用她帮忙。

    “我想陪着你嘛。”陶楠撒娇道。我听见，我的头便更疼了。

    各种检查过后，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我肯定早就醒过来了，但我不说话，医生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头痛头晕。

    所有检查的结果是踝关节扭伤，这和陶楠说我踩空了十分吻合。另外，有局部软组织损伤，有膝盖擦伤，结合病人临床头痛头晕的反应，应该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需要住院观察。

    “有家人可以来看护你吗？”欧阳不无担心地问道。

    “你明知道我是农村来打工的。”我有气无力地回他。

    “你能让张圆圆来看护你吗？”欧阳记我闺蜜的名字，倒记得很清楚。

    “她上班很忙的，请不了假！”说到圆圆，我突然有些哽咽，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的唯一依靠。

    “……”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我皱着眉头，一副连说话都很痛苦的样子。

    “明天会更疼，今晚最好有人在这里守着。”张铁锤看不过去的样子，“我明天出差，不然我可以……”

    “欧阳明天也很忙的。”陶楠赶紧替欧阳说话。

    我忽然有了主意。

    欧阳已经在打电话了，病房里到处塞的都是护工的名片，他说了，他要帮我找一个护工。

    “我明天上班怎么办？”我看着欧阳，可怜巴巴地说。

    “我给陈叔交代一下。”他成竹在胸的口吻。

    “陈叔？”我以为欧阳说的陈叔，是我下螺蛳粉的搭档。

    “是陈总，明湖大学的食堂是他公司旗下餐饮承揽的业务，我会代你给他请假。”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事其实也用不着给陈总请假，他只要给我们档口的负责人陈叔说一声就行了。

    我因为是“公伤”，自然不能由我自己出面去请假。

    “你怎么知道杨总在明湖大学卖……卖饭的？”陶楠结结巴巴地，一边问，一边故意把我这个臭卖饭的底儿，透给大家。

    “你中午不是打电话说过了吗？”欧阳的反问，让我意识到，今天中午我们发生冲突后，不仅欧艺，还有陶楠，都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欧阳。不过，她们告诉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欧艺说我不配她哥，但陶楠肯定会说，你们那所谓的杨总在明湖大学食堂是卖饭的。

    “以后不要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欧阳还在埋怨。护工还得一会才能过来，我大概搅了他和陶楠的好事。他的埋怨用的是焦急的语气。

    “还不是为了你的脸面。”我平时真的不喜欢穿高跟鞋的，都是为了配套这件裙子，才穿的。

    可见，女人是有多可怜，要给衣服配合适的鞋，还要配合适的包。

    “你是肯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的人吗？”欧阳和我这个病人说话，满含不爽和焦虑，因为陶楠在不断地催他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看着欧阳，转移了话题。

    病房的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张毛甯识趣地先离去了，陶楠在欧阳几次眼神的示意下，才不情愿地离开。

    “那个合约的空白条款，我想好了，我这一周的住院观察、医药费和护理费你出，毕竟我是跟着你出来，才意外受伤的，你有责任，”我的语气平静而板正。

    “虽然你帮我找了护工，可是我才来这个城市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有个亲人，心里没有安全感，”我语调凄惶，带着哭腔。

    “因此，这一周，我需要你的陪伴，我相信你，毕竟是同学……”我那可怜的双眼含着泪花。

    “这算是什么条约？”看得出，欧阳还是有所触动的，看见他忽生爱怜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可能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家伙。

    “因此，第21条补充条款：乙方如果在合约存续期间，如果生病或者意外受伤住院，甲方需要为乙方提供住院护理服务，每天不低于6小时。乙方住院期间的的医药费护工费误工费饮食等，均由甲方负责。”我立刻又转回播音腔。

    欧阳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是感觉我提的要求不合理，还是觉得我可怜，他纠结了一会，最终因我是跟着他出席活动而受的伤，才最终勉强答应了。这等于是，我给自己在这个城市打工期间，买了一份保险。

    精明的欧总怎会觉察不出来呢？但他同意了，这是个善良的商人。

    “今天，你就在这里陪我好吗？”我假装翻身，但是翻不过来的样子，疼痛，让我的眉头锁成了一堆疙瘩。

    “噗嗤”，欧阳居然笑了，是因为我夸张的痛苦表情？

    但他还是赶紧伸手，帮了我一把，不然，我都要掉下床了。我弓着身体，像只煮熟的虾米，无奈地躺在惨白的病床上。

    “张总回去了，”陶楠重新走进病房，“我也想回去的，可是这病房楼太安静了，有点瘆人。”

    “我送你下楼。”欧阳的意思很明显了。

    陶楠：“……”

    他们一起走出病房，老远，我还能听见陶楠追问的声音：“是什么条约？”

    果然偷听了我和欧阳刚才的谈话，幸亏我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的手机有微信提示音，是张铁锤发过来的。

    鼓捣猫宁：我明早出差，先走了。

    鼓捣猫宁：铁柱同志应该没事的，片子我都看了，要适可而止。

    他截图过来，我看到了我的回复。

    少女杨铁柱：滚~

    少女杨铁柱：滚远点！

    他又发：你应该说谢谢我！

    我：谢谢我。

    我学了一句，回复他后，我就放下了手机，我始终记得我第一天上课时，和他结下的仇。

    欧阳送完陶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不是因为我太累了，而是因为他们在楼下难分难舍，磨叽的时间太长了。我心灰意冷，怀疑欧阳没遵守约定，偷偷跟着陶楠回去了。

    总之，我一觉醒来，我的护工就说，我的男朋友守了我一夜。

    还说我睡的可真香，都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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