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圆圆预约做手术的日子，她休班，我要请假陪她去，她拒绝了。她说：“我混这个城市也有两三年了，总有个一朋半友的，你感冒才好，就不劳你操我的这个心了！”

    “我来这大半年了，为啥没看见你一个‘一朋半友’呢？”我还是不放心。

    在我们那种小地方，每个人有个七朋八友的都是很常见。遇到事了，都是朋友们帮忙，一起扛着往前走。可是在这样的大城市，交个朋友很难，能交到经常在一起互相帮助的知心朋友更难，因为大家的生活节奏都很快，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奔波在上班的路上，除了工作，再也无暇他顾。难得可贵，遇到节假日了，还有家人需要陪伴。

    我分析的是我们这种打工的小人物。

    因为城市太大，。导致工作和居住的地方距离较远，每天都要操心到底是挤地铁上班，还是拼车去，要计算好交通工具的出发时间和时速，万一迟到了，除了挨训，还要被扣工资。人心每天都如此紧张到疲惫，哪还有时间和心情去交个“一朋半友”？所以，我得出了“大城市的友情稀缺”的结论。

    “少交朋友少花钱！”圆圆曾在我质疑她没朋友后，学着我的口吻也进行了总结，以供我们互勉。

    整个上午，我都在用微信和圆圆联系，她排上队了，她检查完了，她进手术室了，她出来了……直到她发信息说已到家，我才放心。

    虽然是个小手术，可毕竟是手术啊。既然是手术那就有风险。

    我决定晚上早点回去。晚饭的饭点已过，陈叔就让我先走了，他说，你这孩子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有啥事赶紧去处理吧。

    我感激地给陈叔捶了几下肩膀，动情地说，您真像我亲爹，您要是有儿子，记得找我当您儿媳妇哈。

    以上都是我的肺腑之言，陈叔只当是玩笑话，他拍疼了我的脑袋，就让我滚了。其实，我亲爹也没有陈叔对我好。要是我爹，他肯定先看看我娘的脸色，等我娘发话，一看，后厨没有我娘，他就自作主张说，就是屁事多，快去快回。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出学校的大门口了。

    我到家的时候，房门大开着，从里面飘来了一丝丝的烟草味，我站在门口问圆圆：“有其他人在？”

    “没有啊。”圆圆侧卧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起来，问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那你怎么不关门啊？”我顺手关上了门。

    “透透气儿。我看天气好，想打开门窗透透气儿。呀，带了好吃的。”圆圆打开我放在沙发旁边茶几上的打包袋。

    我才发现屋里的窗户全部都在敞开着的，我一边挨个关上，一边教训圆圆：“你这么敞大敞，当心见风！”

    在我们那里，女人流产跟坐月子是一样的，生产后，产妇要用毛巾裹住头，不能让头见风受凉。我要圆圆也裹上，圆圆说，帽子我都不戴，我戴那玩意儿，丑死。

    “帽子没有毛巾裹得严实。”我说完，站在客厅里咳嗽了两声，我看着圆圆认真地说道：“你老实交代：屋里是不是来人了？”

    我对烟草味特别敏感，小时候就很敏感，村里种的烟叶，别的孩子都能帮忙打烟叶、挤烟叶，唯独我干不了，我娘气呼呼地说，你个死妮子，咋还是个富贵命哩！

    “你这鸡汤喝着和上次不一样啊？”圆圆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我跑到张姐说的那个医院，问遍了医院食堂的所有窗口，都没有找到张姐带的那种鸡汤，我看到的是乌鸡汤，都是提前炖好的，食材看着也不够新鲜。

    “大概是今天没有做吧，反正离得近，你要想喝我明天再去。”我给圆圆保证道，我得给她当月子伺候才可以，虽然我干的是她孩子爹干的活儿。

    想到这儿，我一边给圆圆盛鸡汤一边又问：“家里肯定有人来了对不对？”

    “这鸡汤一看就不如张姐带的，你就是再跑十趟医院也买不到。”圆圆喝了一口，说，“你尝尝看，差远了。”

    我尝了一口，确实没法比，上次那鸡汤，鸡皮都是金黄色的，这个鸡汤里的鸡皮，颜色发白，反正，我也不懂那些母鸡，为什么死了还有个三六九等分。

    “你可以问问欧阳哪里买的？”圆圆很不满意鸡汤的味道。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还挑肥拣瘦，不喝我自己喝完！”我捧起鸡汤，要一口气干完的样子。

    圆圆笑了，她对我翻着白眼道：“你现在变得真够敏感的，一句也不能说了！”

    “你现在也变得小脑萎缩了，说话不利索不敞亮！“我把鸡汤还给她，接着呛道：“说吧，为啥喝个鸡汤要去问欧阳？难道是他买的不成？！”

    “那……那倒不是，那不知道！”圆圆摇着头，装无辜，“大城市里的人，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不是门清嘛。”

    我没有理会她，想了一会欧阳昨天给我戴项链的情景，我就用手下意识地往外拉了拉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找到了？在哪找到的？”圆圆问。

    “床底下。”我这样回答，不是要瞒着圆圆，不对她说实话。

    我要是说项链是欧阳喝多了，无意装到他口袋里带走了，她应该是能理解的。他钥匙包都能落我们这里，可见是真喝多了，而且我的这个项链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也不怀疑他这是偷盗行为。

    可是，我要是实话实说，圆圆不定又把话题给我岔到哪条道上呢，这样一转念，我刚想起来要问她的问题，她就又不用回答了。

    “是不是有男人来家了？”我放下了碗筷，直直地盯着圆圆。我已经咳嗽了好几回了，别想瞒着我。

    “妈耶，你可真较真！”

    “叫妈也没有用！说！是谁？”

    “我同事，帮我送回来的，行了吧？我总不能不让人家上楼坐会吧。”圆圆皱着眉头。

    “陪你去手术的同事？”

    圆圆用沉默代替了回答。那就不是同事了，或者不单纯是同事了，能陪一个女的去打胎的，那得是孩子ta爹呀。但我不能直说，我怕惹圆圆伤心。

    “房东说，不让男的来……”我语重心长，准备循循善诱。

    “上次，你那个欧阳不也来了吗？而且还住了一夜！”圆圆立刻截断了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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