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艺的手机屏幕显示在和她妈妈的聊天界面上，我知道她在犹豫。

    “不要发一些不实信息给你妈妈，徒增她的烦恼。”冲欧艺说完这句话，我就放下帘子去偏房找她了。

    反正我也看不惯陶楠她们这些人的虚伪嘴脸，既然我手痒了，那我干脆就去代替欧艺弹琴，让欧艺到宴会厅陪小涵好了。

    “疑心易生暗鬼，去大厅陪小涵吧，”我像个老阿姨一样地安慰着欧艺，“你在，她更安心。”

    小涵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也需要保护。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欧艺善良的秉性，她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了。

    “整理一下情绪哦，”欧艺回头看看我，我继续说道，“相信你，这可是成年人的世界！”

    欧艺顿了一下，走了。

    我翻开琴凳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了我的钢琴谱子。离职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拿走，后来想着即使拿走了，我也用不着了，不如留在这里，给有缘的人看到，可以一用。

    我拨开帘子的一角，看到欧艺和小涵在一起说话，我稍稍放心了一些。

    有的人天生喜欢挑拨离间，比如陶楠，谁和她走得近，她就挑拨谁，全是仗着别人的信任。

    而我，则热衷于黏合，我喜欢看到大家一团和气的样子，因为和气生财。

    我小时候，我的海燕娘经常教育我：会做人的两头瞒，不会做人的两头传。我是个讨好型的人。

    不得不说，弹钢琴是个手艺活儿，一日不练就手生，而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摸到钢琴了。因此，《菊次郎的夏天》在我手里，已经开始结巴了。

    所幸，每当我展示才艺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厚又美，因此，盲目自信的我，把钢琴谱子上所有的曲子，逐一弹了一遍，痛快地过了一下手瘾。

    当然，我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听到了热烈的掌声，听到了张铁锤和小涵的发言，也听到了仪式宣布结束的声音，我以为接下来是自由酒会的时间，因此，我又把谱子弹了一遍。

    直到欧艺和小涵走进偏房，我才知道外面已经结束了，我挑开帘子，看到工作人员已经在撤台了。

    好快，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我分析了一下：

    赞助方差一点被人捉奸在屋，盛名不再，因此，赞助方的流程一走完，陈总就离开了。

    承办方该挣的钱都已经挣到手了，谁还会花大力气恋恋于一个结尾仪式？所以，赞助方一离开，承办方的气就泄了。

    而艾莉和陶楠等一些看客，原本该看的戏没有看到，也早已兴致全无，断不会把时间和精力留在接下来的免费酒品上。

    领导和重要嘉宾都走了，工作人员还有必要接着庆祝吗？因此，这个头大如虎,尾细如蛇的庆功宴，不怎么愉快。这也是我要过来替欧艺弹琴的原因之一。

    我又弹了一曲，当着两位钢琴专业大学生的面，我是班门弄斧了。不过，我不介意，欧艺和小涵也不介意，因为我这首曲子，真正做了她俩聊天的背景音乐。

    欧艺和小涵已经退出琴房，她俩站在门口外一点。

    “你相信我吗？”小涵问。

    “什么？”欧艺问。

    “我和陈伯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小涵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不管她和陈总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刚才差一点被人挤到屋里是真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又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没法让人不多想。

    “我知道，”欧艺也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如果换是别人，我可能还会怀疑，但这个人是我爸，所以我相信你。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说过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倩倩已经……”

    欧艺小声抽泣了起来，她今晚所有的怀疑和不安，此刻，借着倩倩的原因释放了出来。

    “请你相信我……我宁愿以后不再弄什么音乐会了!\"小涵的话有了一些底气，似乎是我弹的上行音节琶音给了她一些力量。

    小涵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真的，我和陈伯父不可能有什么的！我，我其实……我其实是喜欢你哥的。”

    “duang！”一个明亮的大三和弦，结束了我的班门弄斧。

    欧艺和小涵一齐伸头进来，“结束了？”她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结束了，你们还弹吗？”外面还有工作人员。

    小涵握住欧艺的手，说：“我不弹了，欧艺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合上琴盖。

    “你相信我吗？”小涵问我。

    可以看出，小涵是一个把名誉看得比较重的人。她知道我替她撒谎了，我要是也怀疑她的话，她以后在我面前，就永远低我一头，因为她有把柄在我手里。

    “当然相信你了！”我非常肯定地说，“你和欧艺我都相信，你俩是科班出身，我只是艺考时弹了两年琴，我技不如人，我承认。回头你俩有空教教我，我请你俩吃螺蛳粉。”

    装傻充愣是我擅长的。

    见我不理会她的问题，小涵就牵着欧艺的手下楼了。

    时间还早，我不放心安食小厨，就坐着张铁锤的车去学校，欧艺和小涵刚好趁车回学校。

    “谢谢你！”小涵小声对我说。那时，欧艺已经坐进了车里，而我正在拉开副驾驶的门。

    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后面车上的人说：“小涵、欧艺，我有一个事需要你俩帮忙。”

    后面的人没说话，都在认真听我往下讲，连张铁锤都调低了车载音乐。

    “我在北区食堂二楼租了个档口，叫安食小厨，”说到这儿，张铁锤扭头看了我一眼，他应该是第一次得到这信息。

    “听说了，那是你开的吗？那不是我爸公司的吗？”欧艺插话道。

    “我们承租了，几个人一起合伙的，我是总负责人。”

    “哦，同学们说起来，我还不信呢。不过，我和小涵都不爱吃二楼的饭，一学期也不上去一回，你是想让我们去捧场吗？”欧艺在慢慢恢复以前快人快语的状态。

    “不是的，我编辑一段文字，想让你俩带图片转发到你们班级和社团的群里，帮我推广一下。”

    “没问题！我有好几个群呢。”小涵说。

    于是，我加了小涵的微信，也对她说了谢谢的话。

    我说：“明天中午，你和欧艺一起到一楼档口，我请你俩吃螺蛳粉，以示感谢！”

    “哈哈哈……”欧艺大笑起来，“珠珠姐是想小恩小惠的贿赂我们喽。”

    “贿赂就贿赂，两碗螺蛳粉而已，你笑什么笑？”我不解。

    “我不吃螺蛳粉。”小涵见欧艺大笑，她也轻松了不少。

    原来，小涵和我一样不吃螺蛳粉，也不能闻见螺蛳粉的味道，请客请错了。可是请她俩去二楼，推广的费用未免高了一点。真是，不做生意不知道，一做生意，就得斤斤计较了。

    张铁锤始终一脸严肃的样子，也许有他公司的艺人小涵在，他不便随便。

    我想逗逗他。

    “欧阳今晚怎么没来？”我看着张铁锤问。

    “听说又有事了。”张铁锤答。

    “张总，我刚才偷听到小涵和欧艺的谈话了。”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再喊他的外号。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小丫头互相望了一眼，都坐直了，等着我宣布她俩的谈话内容。

    “刚才小涵对欧艺说，她喜欢欧艺的哥哥欧阳。”我笑着又回头望了一眼小涵。

    “哈哈，真的吗？”张铁锤忽然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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