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少年宋楚渝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是挚友的家事，他能做的只有保密和尊重。

    只不过他要多带小青团去骑马射箭强身健体的心思却彻底歇了。

    还是有些遗憾的，他没有弟弟了，他也不敢再轻易去挚友家中，多数时候都是约出来相见。

    他有时候会听说方祯宁把哪个夫子气晕了，有时听说她和谁又打了一架，有时听说她对哪个小姑娘“姐姐”前“姐姐”后，被人上门逼婚。

    每每听到她的消息，他都不自觉摇摇头。

    方家得多头疼啊！他作为她兄长的好友，都替她兄长感同身受了！

    就这么感同身受了六年，原本的三个少年挚友长成了青年。

    十八岁的方宣宁要去边疆历练，十八岁的谢璟要去各地云心斋掌事收集信息，十八岁的宋楚渝只能呆在京中。

    三个好友约定再见后便各自分离了，宋楚渝彻底闲了下来。

    因为先皇规定皇室子孙二十岁后才能在朝中任职，所以他是真的没事做。

    他有时也会去校武场看看虎贲军练得如何了，但是去了几回又兴致缺缺。

    这日他请旨入宫探望太后，却见太后桌上摆满了卷轴，皇嫂方蕴宁坐在一旁笑得恬淡。

    他行了个礼便问：“母后这是看的什么？看得如此开心。”

    “给你看媳妇儿呢！”太后乐呵呵。

    宋楚渝眉头一蹙，想起自己也十八了，再过两年是该成家了，可是他对成家却没什么心思。

    “可有何想法？”

    宋楚渝摇摇头：“没什么想法，全凭母后和皇嫂做主。”

    太后却白了他一眼：“年年骑射和方家儿郎抢第一，京中多少贵女把眼睛盯在你们身上，你这个榆木疙瘩，就没一个上心的人？到时候给你定下，莫要怨哀家给你安排盲婚哑嫁！”

    上心的人？

    宋楚渝想了想，如果那也算上心的话，她勉强也算个上心的姑娘吧，但是那算个姑娘吗？只不过是个小团子罢了。

    这么多年了，他的交友圈也就这么几个人，那些什么贵女，都长一个样，能上心什么呢？

    他又摇摇头，懒懒散散道：“真没有，母后定吧。”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这不是定不下来么？”

    看来看去总没有特别合心意的，突然，她抬头看着皇后。

    皇后却笑着摆摆手：“儿臣家中当真没有适婚姑娘了，若说适婚，和王爷同龄的宣宁和比王爷小一些的祯宁都是男孩子呢。旁枝庶女也不敢辱了王爷这般人中龙凤。”

    太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方家怎么就不多生几个女儿呢？一个也行啊！”

    她放下手中的画卷，又从头开始看起。

    “方祯宁？”宋楚渝脑海中浮现一张粉嫩嫩的脸，下意识脱口而出。

    倒是将太后和皇后吓了一跳。

    但宋楚渝又说了一句“太小了”。

    他没有这么变态。

    太后摸不着头脑，不小又能咋地？那是个男孩啊！

    但宋楚渝却扯开了话题。

    “既是定不下，儿臣想同母后说一声，儿臣想出京走走。”

    太后一愣：“去哪儿？”

    “去云游四海。”宋楚渝煞有介事。

    太后无语：“你离了京，如何给你定亲？”

    “随意定吧，左右都一个样，等儿臣回来了，母后告知儿臣娶谁就行。”

    太后气笑了：“不若直接给你定婚期，你成婚的时候抽空参加一下好了呗？”

    宋楚渝却真的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遂重重点点头：“行啊！”

    太后气结，却不可能真的随意给儿子定下亲事，一来是真的没有觉得特别满意的，二是看儿子这般不上心模样，将人家姑娘抬回家两个人稀里糊涂过日子，只会耽搁了小俩口。

    最后给他定亲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宋楚渝就真的去游历山河了。

    天启十年三月，京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各府的人都收到了方家给的请柬，诚邀各府夫人参加三月二十方家嫡女方祯宁的及笄礼。

    方家？及笄？

    所有人都懵了。

    方家的小公子竟是小姑娘！竟然是小姑娘！

    京中许多贵妇差点哭晕过去。

    方家小公子虽然有时有些混账，但是家世好，人知礼仪，惯会讨女孩子欢心，方府又是一夫一妻，天知道家中女儿嫁过去会有多幸福。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们，方家小公子是个小姑娘。

    老天奶啊，晴天霹雳啊！

    京中有儿子的府上却开始蠢蠢欲动了。

    怪道那小郎君比小姑娘长得还美些，一双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朱唇一撅谁都不忍同她置气。

    如此美丽家世又好的小姑娘，娶回来也挺好的！

    可是一看到自家儿子和那小姑娘打架后留下的疤痕和淤青，又重重地犹豫了……

    罢了，有些两姓之好，不结也罢。

    京中有儿子的，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后了。

    一来是她儿子没和方祯宁打过架，二来她对方祯宁的好相貌印象极其深刻，还曾多次叹惋竟然不是小姑娘。

    没想到真的是个小姑娘！

    又因着她对镇国公全家有天然的好印象，外人说的方家小郎君调皮捣蛋那些事儿，在她心里都不是事儿。

    她觉得这小郎君极好，活泼灵动，像个山间的小兔子似的，少年郎就该如此。

    现下是个小姑娘，更好！左右和自己儿子也就差六岁，正好合适。

    但是婚配之事却不能过于草率，于是太后将小姑娘召进宫正儿八经地面对面聊了一回，聊完后她更喜欢了。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姑娘啊，不怯场不卑微，眼里满是鲜活和明亮，就像一条穿梭在溪流间的小鱼，满是朝气，又不若旁的女孩规规矩矩，太后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

    同她聊天，太后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闺中，当即便赏赐了许多让她带回去。

    待方祯宁走后，皇后却忧心道：“儿臣此前也不知祯宁竟是女孩子，叔父瞒得极好，但因当男孩子养了十几年的缘故，祯宁多少有些男孩子气，那些宫中规矩她一概不知，恐怕不适合呢……”

    太后白了她一眼：“到时候王爷是要就蕃的，并不在宫中，规矩不规矩的有什么重要的呢？”

    皇后还是犹疑：“方家儿郎不纳妾，祯宁恐怕也不能接受夫婿纳妾的。”

    “人多是非多，不纳也挺好的。”

    皇后望着一脸期盼的婆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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