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并不拘泥于道德的小节，因此在必要时借助石南的影响力，他毫无心理负担。在他眼中，源潭镇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本就该属于他，只是为确保万无一失，才略施小计罢了。

    然而，杨光未曾料到，自己的喜悦或许来得太过仓促。有言道，断人前程，犹如弑其父母，为了这微不足道的职位，某些人早已无所不用其极。

    刚从考场脱身不久，杨光的手机便响个不停，来电皆是询问面试状况，他一律以“一般般”敷衍而过。

    “你啊，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来我的公司多好！只要你点头，这公司改姓杨都行！”唐芸雅玩笑道。

    杨光清楚唐芸雅的调侃之意，唐氏中药炮制虽冠以唐姓，但这唐却非唐芸雅，而是她的父亲。即便唐芸雅真有决断大权，他也无意于此。与梁同风那庞大家族背景相比，唐氏中药炮制不过是小打小闹。就连梁同风提议让他执掌雨阳湖大酒店，杨光也兴趣索然。

    禹杰的来电并非询问面试情况，而是告知杨光几天前在洪都遇到的两桩案件的进展。

    首先是李壮之事，周光文所言非虚，其妹周小文确因李壮的暴行而中断学业，终日闭门不出，沉默寡言，两年间未踏出房门半步。周父亦因上访之事遭恶棍毒打，令人痛心的是，当年案件最终以恶棍“见义勇为”，周父“寻衅滋事”草草收场，即便含冤而死，也难讨公道。

    “这案子我已经让王超、肖勇他们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禹杰承诺道。

    “那彭超越那边呢？”杨光问出此话时，心头闪过一丝微妙，仿佛上级审视下级的工作汇报。但禹杰身为副厅级干部，不仅是洪都市公安局局长，还兼任副市长，尽管工作重心仍在公安局。

    幸而禹杰并未介意，反而觉得杨光此举颇为自然。“十八哥，你说得对，是我们搞错了，彭超越并非奸细。”

    杨光惊讶之余，又觉理所当然。禹杰与林广均出身于那支神秘部队，不仅身手了得，思维之严密，绝非普通人可及。两人同时出错，几乎不可能。

    “真正的奸细是彭子越，确切地说，是尤文珍，或说是二人的联手。”禹杰简述原委。彭子越与彭超越因兄弟相貌相似，加之尤文珍的巧妙伪装，常人难以分辨。众人皆知尤文珍与彭超越的情侣关系，当她伴在化装后的彭子越身旁，几乎无人质疑其真实身份。

    借此身份，彭子越得以接触更多机密，也因此，禹杰等人的视线一度聚焦于彭超越。

    此外，彭超越自身亦有弱点——爱说梦话。尤文珍借此渠道，探得了大量机密信息。

    杨光听罢，不由对彭超越另眼相看。如此人物，怎会不知弟弟挖墙脚之事？

    “岂能不知？但那是他的亲兄弟，即便知晓，也不会声张。据说，彭超越已有两年未与尤文珍来往。”禹杰解释道。

    “那彭子越为何要陷害兄长？我听说彭子越虽非学富五车，但也绝非平庸之辈，他难道不明白，若彭超越倒台，他的奢华生活也将不复存在？”

    “彭超越如今是富豪榜上的常客，连省里的几位大佬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而彭子越仅是人人乐公司的一名销售经理，这还是沾了彭超越的光。再者，尤文珍在一旁煽风点火，怎能不心生嫉妒？”禹杰道。

    杨光沉默了，亲情在许多时候显得苍白无力，尤其在家族势力强大的背景下，更是成了传说中的奢侈品。

    “依我看，你何必去考什么乡镇公务员，直接报市局吧！”禹杰忽忆起杨光今日面试之事，打趣道，“这样一来，找你帮忙也方便多了。”

    “我何尝不想呢，”杨光恍若从彭超越兄弟的思绪中挣脱，苦笑连连，“可问题出在我这学历不够硬啊！你当初设定报名门槛时，怎么就不手下留情些。”

    言罢，杨光还不忘打趣地反将一军。

    禹杰憨笑，心中虽闪过为杨光开绿灯的念头，但肩上的责任感让他犹豫。公安局需要的是精兵强将，智商是基本门槛，而大学文凭，尽管显得有些武断，却是最直观的筛选器。总不能让警方为每位求职者量身定制一场智商测试吧。

    “考个乡镇公务员也是条路，门槛低，竞争小。但我相信，那些所谓的竞争对你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在乡镇沉淀一两年，我自会设法将你调入洪都公安ju。”禹杰的话语中满是对杨光未来的真诚规划。

    至于一个乡镇计生委主任如何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省会公安局的一员，禹杰心中早有盘算。先以特殊人才引进为由，至于杨光是否够得上“特殊”，答案不言而喻，仅凭他治愈于芳的医术，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心悦诚服。一旦杨光踏入市公安局的大门，后续的安排自然由他这位禹局长运筹帷幄。

    只是，禹杰未曾细想，一两年后，他是否还能稳坐洪都市公安局局长之位？而以杨光的能耐，能否仍在源潭镇计生委主任的位置上静待时机，亦是未知。更不用提，多少人正虎视眈眈，想要拉拢杨光，想要为杨光铺路，他还得排队等候呢。

    “禹哥，有话直说吧，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杨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禹杰言辞间未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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