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凤的反应完全在郭老太意料之外。

    她怎么不怕了？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以后我和孩子住鞋坊。”

    郭老太不屑地说道：“行，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去！”

    鞋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工，不可能让她长久里头，不过拿乔罢了。

    她才不吃这套，婆媳之间向来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她低一次头，后半辈子都要被儿媳压一头。

    三凤暂时停下洗碗的动作，擦掉手上的水说道：“你跟我来。”

    她把郭老太领进自己的宿舍，她先自顾自地环顾一周，心里满意更甚。

    地方虽然不大，但灶台水缸桌椅床等一应俱全，院子里还有晾衣架和一小片菜地，水井就在鞋坊后面，取用很方便，完全能满足她和孩子生活所需。

    租金每月八十文，也在她承受范围内。

    其实她从来不是好性子的人，只是以前她吃郭家饭住郭家屋，不得不矮人一头，从知道鞋坊给女工盖宿舍时她就蠢蠢欲动。

    之后看着大冬娘被养得白白胖胖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她也要甩开婆家人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所以两间宿舍竣工的当天她便和素娘说明情况，要了其中一间宿舍。

    她几天前就把宿舍收拾停当，还分几次把自己铺盖衣服偷偷带了过来。

    等到今天才过来只是为了有个发作的由头。

    郭老太心里暗道不好，女人有处可住就不好拿捏了。

    不过表面上一点不露怯：“你想清楚了，从郭家走简单，你再想回去就难了！”

    “放心，我只想离你那恶臭的家远远的，我每月赚六百文，你说你当家，让我交五百文，我想着你照顾孩子照顾家里不容易，我交了，可你怎么对我孩子的？饭菜怎么简单怎么做，他们不吃你就不管，还带他们给二房干活儿，在你心里我是傻子吗？”

    三凤越说越气愤，恨不得给她两拳。

    “你爱回不回，但孩子是老郭家的，你别想带走。”郭老太企图用孩子要挟她。

    好在三凤早有准备。

    她扬声把三个孩子喊到跟前，吩咐道：“你们跟阿奶回去，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大壮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妹，别让娘操心。”

    “我知道。”大壮认真应下。

    中午吃饭时娘已经叮嘱过他，他知道怎么做。

    “娘，我要和你住一起！”

    小壮年纪小，突然让他和娘分开，不住地哭闹起来。

    郭老太扯着孩子胳膊往外拉：“哭什么哭？你娘外头有了野男人，她不要你了！”

    大壮一头把郭老太撞开：“我娘在鞋坊辛苦做工供我们吃穿，才不是有野男人了！是你偏心逼走我娘，我讨厌你！”

    两个小些的孩子也都红着眼睛瞪着郭老太。

    孩子是小，但他们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

    郭老太脸色阴沉，正要发作就听到三凤凶狠地说道：“孩子是你硬要回去的，要是没照顾好我杀了你全家！”

    “你…你忤逆不孝！”

    郭老太气得发抖。

    “我孝你个头！你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说完三凤啪一声关上院门，把那张让她心烦的脸关在了外面。

    “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狠得下心不要孩子…”郭老太大声叫骂。

    三凤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自从生了娃她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两月更是白天做鞋晚上带娃，累得都要散架了。

    今天正好休息，又有人看孩子，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孩子们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正是闹腾的时候，以她对婆家人的了解，不出三天就得乖乖给送回来。

    郭老太骂了足足一刻钟，骂得口干舌燥，可院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她又去找苏云起。

    苏云起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十几岁的女孩子嫁人都是奔着好好过日子的，三凤不愿意回去，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怎么让人家寒了心。”

    “呸！要不是你弄劳什子宿舍，她有胆子不回去吗？”

    郭老太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做媳妇哪有不受气的，不然怎么说媳妇熬成婆呢？

    苏云起用同样的态度回道：“我的目的就是要给我家女工撑腰呀。”

    “你也是当婆婆的人，怎么能给媳妇撑腰？以后年轻的耀武扬威，哪还有我们这些老东西的活路？”

    苏云起额角跳了跳：“你说自己老东西没人拦着，不过你不要捎带别人，更不是所有婆婆都跟你一样聪明绝顶，既把儿媳当外人，又想从儿媳身上薅好处，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马上到我家黑瞎子散步的时辰了。”

    “啊？你要把黑瞎子放出来？”

    苏云起点点头：“母熊怀孕了，多走走有益生产。”

    郭老太一副看疯子的神情，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

    黑瞎子力气大得很，一巴掌能拍碎人脑袋，她不敢冒险。

    打发走郭老太，苏云起开始琢磨晚上的菜色。

    “干娘，在家吗？我给你送节礼了！”

    苏云起出去一看风池两口子都来了，还带了满满一车的节礼。

    “桃华见过干娘。”桃华的脸通红。

    因为一见到苏云起，她就想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不用见外，快进屋坐。”苏云起虚扶了一把，又善解人意地说道，“素娘，你先招呼着，我收拾收拾就来。”

    风池出手向来大方，人参燕窝，丝绸锦缎……足有十六样。

    其中最惹苏云起眼的还是是一整条牛腿。

    这时候牛是重要畜力，官府管得很严，除非摔伤老病不允许宰杀，所以牛肉十分罕见，就算偶尔遇到，肉质也不好，这么鲜嫩的不可多得。

    苏云起把牛肉分割好吊在井里保鲜，牛骨敲断后泡掉血水后熬成牛骨汤。

    剔下来的牛油熬了一锅麻辣底料，还用各种干蘑菇做了菌菇汤底。

    天色擦黑，苏云起在院子里摆好桌子，然后人手一个熬药的小药炉，让他们根据各自的口味调配汤底，嗜辣多加麻辣底料，吃不了辣就吃菌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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