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甘老太太就往炕上一躺，直接背对着许家乐，不再说话了。

    许家乐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甘老太太情绪有点不对，只能应了下来。

    “甘奶奶，我现在就回家问问我娘这跟前有没有卖万福肉的，要不您先垫一口，等晚上我们再给您买？”

    许家乐想着自己都没吃过什么万福肉呢，这附近十有八九是没有卖的，先哄着甘老太太吃点，说不定等晚上她就忘了这件事了。

    “我不吃，都拿走吧，没有万福肉，我宁可饿死。”

    甘老太太摆摆手，头也没回。

    许家乐没有办法，只能拎着饭盒回了家，蒋凤霞看见许家乐拎着饭盒回来了，有些诧异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许家乐的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摇摇头道：“没有，甘奶奶一口都没吃，她说她今天要吃万福肉，没有万福肉她一口都不会吃的。”

    许老三也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早上这老太太也没吃，和我念叨什么肉，我这记性不好，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说的就是万福肉，媳妇万福肉是啥啊？我咋没听说过呢？”

    “爹，这个我知道，万福肉是一道清宫名菜，之前我和导师去京市会见外国专家的时候还跟着吃过呢。”

    许家如忽然开口。

    “清宫名菜，那是以前皇上吃的啊！好吃不？”

    许家如想了想，道：“也就那样吧，我没吃出来啥好吃的，感觉还没娘做的红烧肉好吃呢。”

    蒋凤霞被夸，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你这孩子上学净学咋夸人了是不是？行了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给她研究研究那万福肉。”

    “媳妇，你会做清宫菜？”

    许老三惊的一双眼睛都睁大了。

    “我也没弄过，但是小时候看见家里来人做过，我就和甘老太太说过一嘴，也是我嘴欠，没事和她说这个干啥，现在让她记心里了，大过年的给我出难题。”

    蒋凤霞穿上围裙，看见家里人还在看她，开口道：“都看我干啥？都去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我们等你一起吃吧，团圆饭咋还能少人呢。”

    见许老三坚持，蒋凤霞也妥协了，点点头道：“那行，等我切完肉咱们再开饭。”

    蒋凤霞拿出一块做红烧肉剩下的猪五花，趁着肉还没彻底软下来，切成正方形的大块，然后在锅里面放上油，把肉炸成金黄色，炸好的肉皮用盘子压紧后，蒋凤霞把盘子交给许家乐道：“放冰桶里面冻上。”

    许家乐照做，做完这一步，一家人终于有时间吃团圆饭了。

    饭桌上许家乐问蒋凤霞：“娘，这肉为啥炸完还要冻上啊？”

    “这肉冻上方便一会下刀切，沿着边切成一卷薄片，切完还要再卷回去，用针固定好，还要放进砂锅里面炖，放上葱姜，桂皮八角香叶这些调料，小火慢炖一个小时，出锅之后还要放上板栗红枣和莲子，炖完还要蒸两个小时，不过咱家也没有莲子，放点栗子和大枣就行了。”

    “娘，这菜可真麻烦，等吃上的时候肚子都饿扁了，要我说，都是五花肉，怎么吃都好吃，为啥要选那么麻烦的做法？”

    许家南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一脸享受，旁边的许冬看见，也急夹起了一块五花肉，五花肉入口，他的眼睛都亮了。

    “家南这话说的对，这甘老太太净折腾人，毕竟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还是残留了一些封建糟粕，真应该……”

    “行了，老三，大过年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乱说什么呢，左右过年了，就迁就她这一回吧，小二活着的时候对咱们家几个孩子都挺照顾的，人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奶奶，你大过年的咋能在背后编排人家呢。”

    说到甘小二，许老三也不再言语。

    中午吃完饭，家里面就要准备晚上吃的饺子，往年都是蒋凤霞和馅，许家意和许家乐负责擀皮包饺子的，今年蒋凤霞忙着做万福肉，包饺子的事就只能交给几个丫头。

    忙活了一下午，蒋凤霞的万福肉终于出锅，蒋凤霞捞出两块给甘老太太送了过去，甘老太太还在家里面等着，一天没吃饭，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就那么坐在炕上，摸着手里面的佛头，神情木然。

    “甘大娘，我来了。”

    蒋凤霞把手里的瓦罐放到桌子上，然后去厨房里面找了大海碗，把里面的肉放了进去。

    甘老太太这才抬眼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是这个，就是这个，我儿子打小就喜欢吃这个。”

    蒋凤霞心里觉得怪异，想着甘老太太的儿子都死了二十年了，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这甘老太太是不是又犯糊涂了。

    但蒋凤霞还是笑着道：“对味就成，我还是第一次做呢，您快尝尝吧。”

    甘老太太摆摆手，起身将手里的佛头放进了蒋凤霞的手里：“这个送你了，你走吧。”

    “甘大娘，你这屋可是挺冷的，我帮你添把柴火吧。”

    “不用，不用，你快走吧，我还得和我儿子他们吃团圆饭呢，你个外人在这干啥？这个你收好了，不许弄丢了。”

    说着，甘老太太就把蒋凤霞撵出了屋子。

    蒋凤霞只以为她是又犯糊涂了，想着甘老太太冷了自己就知道烧了，这半年在两家的照顾下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便没有再多想，便回家吃饺子去了。

    蒋凤霞一回来，许家乐就看见她抱着一个灰扑扑的佛头，她认出了这是甘老太太家的那个佛头，有些奇怪：“娘，你咋把这玩意带回来了？”

    “甘老太太犯糊涂了给我的，你找个地方先放着吧，等哪天她想起来了再给她送回去。”

    说着蒋凤霞把佛头递给许家乐，许家乐有些嫌弃的接过，佛头是泥巴塑的，许家乐一接，身上就沾了不少的灰。

    “娘，现在城里都破四旧呢，这东西你咋还往回拿，这都是麻烦，下次可别啥都往回拿了。”

    许家乐掂了掂佛头，只觉得重量似乎有点不对，她也没多想，直接把东西放进地窖之后就被许家南叫进屋里吃饺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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