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急于一时，她定然还没有出城，如果我们都熬病了，才是她的机会。”顾仲勋微微一笑：“另外，听闻耀师兄备了几个点位，也派人看好，明日一并复勘，也许会有收获。还有，这几户人家盯着些，看看会不会露出马脚。”

    “仲勋说得对。”方耀师觉得也是这个理，但这话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

    黑罕接过顾仲勋的名单，不情不愿地走了，方耀师亲自送顾仲勋去了客房后，又回了书房。

    方才顾仲勋说要去勘察他为苏宓准备的几处看守地点，倒是提醒了自己。今日这惊天动地的情形，可不是仅今日出现过。在他出任留守的这半年来，至少有三次。

    第一次，是去年腊月初，西市的香烛店失火，引燃了隔壁烟花作坊正卸货的硝石和木炭，火势强烈，但因救火及时，只烧毁了房屋的门窗。和今日的第一次起火有那么一点儿相似之处。

    第二次，是正月初十，还是那间烟花作坊，一声巨响后，就是今日最后这般一片废墟。因当时的作坊主、大师傅和伙计都死了，且尸首都不全，现场惨不忍睹，隔壁的香烛店也被波及，好在没有伤亡。警巡院使和判官查看了半天，最终定了操作不当，造成爆炸而结案的。但现在想来，竟和今日的结果简直一模一样。

    第三次，是前不久天长观的丹炉炸膛，造成房屋垮塌焚毁，但与今日的爆炸状态不一样。

    前两次的起火和爆炸难道都是今日的演练？看来香烛店的店主也有嫌疑，思及此，方耀师立即让亲随给黑罕传话，让其将香烛店主抓来。他得立即审问，只是，要是苏宓被他先找到了，要不要截下来？截下来应怎么做？

    越想越兴奋，方耀师走出书房，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暴雨过后，星空璀璨，银汉迢迢。多年来的征战，眼睁睁看着袍泽一一死去，让他越来越怕死，他要活着，也替他们活着。

    目光从夜空收回，不经意扫到客院的房顶，竟有人在屋顶上对空饮酒，不用猜也知那是顾仲勋。

    只是他那受伤的腿是怎么上房的？转念，应是自己的亲随为之。本想过去看看，却又觉得一把年纪还没家室的男人，要么被情伤，要么不行，怎么都不好劝，方耀师便转身回房，在窗边的榻上小憩。

    而房顶上的顾仲勋也看到了回房的方耀师，并没出声相邀，毕竟饮的是水，无滋无味。

    星辉下，燕京城披了层银霜，自从大遥天祚帝在应州被金娄室俘获，押至上京不久身死后，弟弟顾仲恭便得了康帝金乞买的信任，跟着金宗望南下攻昭。他不便踏入大昭领土，便来了燕京。

    随着康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燕京也发生了诸多变化，尤其是近半年。无聊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虽是深夜，巡城兵丁的火把星星点点，今夜，无人能安枕。就连那个贪生怕死的方耀师都动了心思，有意思，顾仲勋又给空了的碗里倒上水，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方耀师的亲随回来了，带来了个坏消息：“正月里，香烛店被炸毁，店家在月底就带着妻儿回老家去了，凭由还是留守府审批的。这店家本是遥人，老家是大同府的。烟花店店家的户籍，我也查了，就是本地人。”

    方耀师本是迷迷糊糊将要入睡，听了报告，更加迷糊，光看户籍资料，这两家与今日之事应是毫无瓜葛，但要说没有关系，他又是绝对不信的。

    还没缕清思路，黑罕又去而复返：“禀留守，城外搜索的兵丁中，有一队十人失踪，元帅命你速查，迟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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