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庄。
暮春里的江南,有着最瑰丽的颜色,夕阳下的杏林里,绿色葱郁,火红的晚霞映红了树梢,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
剑气,随着银色的剑芒游走,所到之处,风声四起,叶片纷纷被卷起,变成一条好看的游龙,四处飞舞,然后漫天地洒落,就在这纷纷扬扬的落叶里,杜一泓腾挪闪跃,将手里的剑舞各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的马虎。
这是他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来练剑的地方,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更是一刻都不会放松,风雨无阻。
他清瘦了很多,也消沉了很多,整日里除了打理庄里的事务,就是练剑,疯狂地练剑。这短短的半年时间,他的武功日益精进,可是,杜一泓本人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丁宛如穿着淡黄色的宽大衣衫缓缓地走近了杏子林,看到杜一泓的身影,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微微哀伤的表情。
虽然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得到他的心。他的心早已经给了那个叫杜青蔓的女人,就算娶了她,可是,新婚过后,两个人夜夜同床共枕,他却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
这样一来,她假孕的事情只能继续隐瞒下去,眼看着月份大了,她只能在肚子里塞上一个小枕头,这才不会被人看穿,原本的计划落穿,她只能另想它法了。
杜一泓正练到酣畅淋漓的时候,发觉有人闯入,想也不想地扭转剑身,将剑尖直送到丁宛如的面前,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丁宛如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肚子,娇嗔地说:“一泓,你吓着孩子了。”
杜一泓看着她已经高高耸起的肚子,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我说过,在我练功的时候,你不要来打扰,更不要闯到杏林里来。”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我们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吗?”丁宛如的眼睛里浮起一股泪意,她知道,杜一泓介意的是自己跑到杏林里来,这里有着只属于他和顾青蔓的回忆,她只要一想起杜一泓每天都跑来这里以练剑为名思念着那个贱人,她就气得心里直痒痒,如果有一天杜一泓能够放下这一切,接受她,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人将这片杏林给砍了,省得他总是触景生情。
杜一泓收剑入鞘,对丁宛如的问话,仿佛没有听到,她总是这样明知故问。
“这个孩子虽然是我的,可是,不要指望可以因为一个孩子,就能够拴住我的心。”杜一泓冷冷地说着:“你当好百里山庄的少夫人,带好孩子就可以了,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杜一泓一向待人温厚,可是独独对待自己,如此的苛刻,丁宛如咬了咬唇,将心里那种委屈的感觉生生地压到下去,陪着笑脸说:“其实是娘让我来找你的,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而且,爹说他有事情要找你谈。”
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丁宛如知道只有搬出二老,才会有用。
“我知道了。”杜一泓冷淡地应了一句。
前厅里,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屋子里也燃起了好闻的熏香,丁雪薇让厨房里准备了很多杜一泓爱吃的菜,让丁宛如去请他过来。
杜云笙坐在主位上,一边等着杜一泓过来,一边在想着什么心思。
好半天,杜一泓才姗姗来迟,丁雪薇连忙迎了上去,热切地拉住了儿子的手:“一泓,最近总是看不到你的人影,你都在忙些什么啊?连娘都不想见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杜一泓真的很不想见到她,虽然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却从没有哪一回真正地为他考虑过。
“您不是有宛如在身边伺候着吗?”杜一泓看了母亲一眼,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恨母亲的不通情理,毁了自己的婚姻,可是又有些可怜她,这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现如今和他说话都要陪着小心。
“宛如几个月就要生了,你也应该放一放庄里的事情,多抽些时间陪陪她才是。”丁雪薇苦口婆心地劝着:“既然都已经成亲了,就应该有一个做丈夫的样子才行,这样把他们娘两个扔给娘,算是怎么回事啊?”
“娘,您不是喜欢吗?”杜一泓反问道:“我以为您有这个儿媳妇就已经够了。”
“一泓,怎么可以这样和你娘说话?”坐在一边的杜云笙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青蔓也都离开我们家了,还说这些事,有意义吗?”
杜一泓紧紧地握着拳头,没有想到,表面上对顾青蔓十分疼爱的父亲,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青蔓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喜欢和接纳她的,连他这个唯一的依靠,也背叛了她。所以,她才会走得那么决绝吧?天大地大,明明知道没有第二个可以让自己容身的地方,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这些天来,他没有哪一天不在思念着她,没有哪一天不在想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江湖险恶,她那样单纯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上了别人的当,还是,根本就能够混得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得早已经忘记了自己。
可是,这种思念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什么也不能做。
“爹,您说找我有事,什么事?”面对父亲的斥责,杜一泓答非所问。
丁雪薇连忙说:“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吃完饭再说啊,快点,先坐下来吃饭吧。”
“不用了,我现在不饿。”杜一泓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杜云笙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儿子,固执起来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还在为顾青蔓的事情和大家较劲,不知道会别扭到什么时候,或者等到孩子出生了,他做了父亲,就会慢慢忘掉那些事了吧?
“好吧,你跟我到书房,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书房里,杜云笙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礼单:“过几天你去地趟京城的相府,替爹爹出席宰相的五十大寿,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需要你亲自去办。”
杜一泓有些奇怪地接过那页礼单,上面罗列了无数的珍奇异宝。
“爹,百里山庄与相府从无往来,为何这一次要我前去拜寿,还要送这样的厚礼?”
“你太年轻,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以前我们不与朝廷往来,是因为没有办法连上这条线,相爷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如果有了他做山庄的支持,百里山庄的未来会更加强大的。”
杜一泓看着父亲,有些不解:“难道我们还不够强大吗?”
“人在江湖,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不会被更加强大的敌人所代替,尤其是在江湖上漂泊,但如果你幕后有朝廷的助力就不一样了,你的地位将根深蒂固,无人可以撼动。”杜云笙语重心长地说:“为父已经老了,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你的将来,希望可以为你铺路,好让你走得平坦一些。”
“爹,我不需要。”杜一泓有些反感,不过,在父亲面前,他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百里山庄的未来,是需要靠我自己去努力奋斗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还太年轻,有很多事情还不能明白,为父也不希望你屈居人下,之所以做如此的安排,必定有我的打算,你照做就可以了。”杜云笙没有想到儿子会向他提出反对的意见,不由地有些不悦:“难道我的话你也要违抗了吗?”
“一泓不敢。”从小的顺从让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好礼单:“我会按爹爹说的去做。”
“很好,这才是我们百里山庄的接班人,爹爹的好儿子。”杜云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知道这些天来你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正好趁着这一次进京,好好地放松一下。”
心情不好,在哪里都是不好的,杜一泓并不认为此行能够给他带来什么不一样。
还有十天的时间,就是宰相苏洵的五十岁大寿。
苏洵是本朝第一要员,皇帝最信任的人,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利,所以,这样的人过寿辰,怎么会不引起一场轰动呢?旦凡是能够和苏洵搭上线的人,无论是高官还是富商,全部都行动起来了,纷纷绞尽脑汁地想着送什么样的珍稀宝贝这才能够入了得宰相他老人家的法眼,于是,一车又一车的贺礼被拉进京城,就等着伺机送入宰相府中。
彼此京城刚刚赶走了瘟疫给人们带来的阴影,所以,这样的热闹景象更是让人看到了京城的繁华,谁谁谁又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怎样怎样的稀奇,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可是,与之前的每一年都不同的是,今年的宰相府竟然提前十多天便大门紧闭,那些送礼的人一个个都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悻悻地回去。
百姓们都在猜测,难道是他们的宰相大人突然清廉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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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进京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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