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次妈妈我可没再藏着掖着了。”老鸨如数家珍的介绍着第二批姑娘，“这是咱们施施姑娘，舞姿动人，柔弱无骨；还有小蝉姑娘，歌声有如天籁，宛转缠绵……公子您看，这会是安排两个陪您，还是四个？”

    随着老鸨的一个个介绍，几个姑娘也依次出列，冲甄琬行礼。

    甄琬努力的辨认着，这批女孩面上粉黛明显也少上许多，年龄最大的只怕也不会超过十五岁，小的看起来只怕也只有十二三岁……这样的年纪在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都没结束，在这里……竟然就要开始接客了。

    她内心说不出的恶性反感，却还是面色如常的说道：“还有没有更小的？”

    老鸨面色一僵，看不出来，这阴阳怪气的人，口味竟是如此怪癖。

    “有是有。”她只好作答，“只是太小了没有培养好，怕不懂事扰了公子雅兴。”

    甄琬顿时眼前一亮：“不懂事无妨，年纪小个子小就行，越小就好，都带来给本公子瞧瞧。”

    老鸨一阵犹豫，还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回去重新选人。她是不愿意把太小的姑娘放出来接客的，并不是怕麻烦，更不是怕伤害了太小的姑娘，而是怕太小了的不懂事。客人来她们落花坊是来寻乐子的，若是接客的小姑娘一会哭，一会寻死觅活，即便她长得再国色天香，那也是要惹恼客人的。这怪公子嘴上说着不介意，到时候指不定就突然烦了，那可得不偿失。

    不过既然银子摆在那里，她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一炷香的功夫后，老鸨又带了几个相貌更小的姑娘来，不料甄琬还是摇头不满，说全看不中。

    老鸨再换一批，还是同样的结果……

    再换，还是不行……

    就这样折腾了四五次，甄琬还颇有耐心，老鸨却已拿她没辙了。这公子是贵客不假，但这样无休止的闹下去，耽误的不仅是时间，还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说这位公子，这几个，可真是最小的了……”老鸨口气无奈，指着一个脸上挂着婴儿肥，一脸不知所措的姑娘，“这丫头昨儿才刚满十一，小曲儿也不会唱，公子您看这，这陪起来也没意思不是。不如还是叫施施姑娘来跳支舞，您看如何？”

    “妈妈莫要诳我。”甄琬冷哼一声，“谁人不知你们落花坊最好的姑娘都是从小带出来的？莫不是舍不得拿出来，还是以为本公子——出不起银子！”

    说着她双指探入袖内，取出一张薄纸，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那是面值一张千两的银票。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懵懂的姑娘，都看直了眼睛，更不必说老鸨了。

    能甩出银票，而不是白银实物的人，她这落花坊，可一年也不一定能撞上一个。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着急的回去领人，反倒走近甄琬轻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好。”甄琬欣然应允，正和她意。

    那老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往门外走了两步，又侧过身子，低声向另一个小姑娘吩咐了两句。那小姑娘听了就一个人小跑先走了，留其他人在后边慢慢跟着。

    甄琬潜意识里觉着老鸨是派小姑娘安排些什么，还未放在心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醇厚的男声——“快，跟上。”

    她随即反应过来，加快了脚步。

    老鸨本意自然是慢慢走，但客人走得快，她也得跟上。几人下了楼，又绕到了后院中。

    原来落花坊远不止这一整栋楼，楼后还建了几排四四方方的房子，围绕成院，正是给青楼姑娘们日常居住生活的地方。

    此时正是开门迎客的时间，后院的人不多。那小姑娘本就脚步轻快，健步如飞，甄琬却是不熟悉环境，追的吃力。好在老鸨似是也要带她去同一个地方，只不住的说“公子别急，仔细脚下”，并没有直接阻拦。

    众人弯弯绕绕的到了里间，甄琬见小姑娘推门进了个大房，忙大步追去。

    “公子且慢，公子且慢啊！”老鸨狂奔着追上，拦在甄琬面前，边跑边喊，“这边环境不如楼里，仔细冲撞了公子。”

    说完又冲房内喊道：“有贵客来，快准备起来！”

    甄琬见老鸨明显是要掩饰些什么，哪里还听她的，一把推开房门，便见竟有十来个半人高的小姑娘挤在当中。这些女童无疑都是相貌出众的美人胚子，有的坐在榻上，有的蹲在墙角，但面上的表情，都灰暗如跌到了谷底。老鸨虽是命令她们准备，显然也没人理会。

    青楼里竟还有这样年纪的孩子，难怪老鸨不见银子都不肯漏底，也不敢将人带到客房内供人挑选，只能把客人带过来……

    甄琬震惊之意稍减，正见一道碧色的衣角在衣柜后飘过。

    “那里！”她指着那个方向大喊出声。

    “女人？！”老鸨听出甄琬的声音，顿觉大骇失策。这公子居然是女人假扮的！女人女扮男装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女童，定是有特殊的原因，而不是她有什么怪癖……这下麻烦可大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怎么办，那一直跟在甄琬身后闷不吭声的“下人”突然纵身跃出，推开衣柜，顺着那女人指着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忆绕到衣柜后，便见其后赫然是一条窄小的暗道。适才在前边奔跑的姑娘，正牵着另一个矮小的穿着碧色衣裙的女童快步穿过暗道。

    “站住！”萧忆一声厉喝，吓到了前面的两个女孩，反倒害得两人手拉手狂奔起来。

    可常年住在这一方小院子里的女孩，哪里有腿长身健的萧忆跑的快。

    即便暗道拥挤，他还是几大步就追上二女，伸手一抓，便将那个子矮矮的女童拉到了自己身边。那大些的姑娘还想来抢，却又不敢靠近萧忆，只远远的站着，嘴里不停的喊着“妈妈”。

    萧忆直接将挡在身侧的衣柜推倒，让房内的灯光照到了暗道中来。

    有了光亮，这女童竟是主动转过身来，用一双清亮的双眸安静的看着萧忆，略带圆润的脸蛋上，舒展的眉宇似是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淡然。

    萧忆看着她那张似陌生又似熟悉的精致面容，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声唤道：“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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