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余下二人皆是一惊，随后面面相觑。

    玉蝉首先回过神来，道：“奴婢愚钝，想不出秦王如此，对他自己能有何裨益。”

    纪思嬛脑中浮现出段天璘那种慵懒不羁，却仿若万事尽在掌控的笑容。既然那日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他有意为之，那么这手后招也是他算计的一部分，便丝毫不足为怪。

    只是，分明知道对方应是在阴谋着什么，盘算着什么，却如何看不透彻，想不清明。这种事情和人脱离了掌控的感觉，她并不怎么喜欢。

    沉吟半晌，纪思嬛才启口道：“此事我也暂无头绪，只是，以秦王的城府心性，走出的每一步棋，都断不会是废子。目前的情形，只能暂时静观其变了。”顿了顿又吩咐玉蝉芝臻，“你二人平素里外出，对坊间传言如何，也须得多加留意。”直觉告诉她，事情这里只不过才开了头而已。

    二人点头应下，正待告退，却被纪思嬛叫住。

    “有些时候没看到于妈了，玉蝉，你去唤她过来吧。”她语声微顿，又添道，“记得将动静闹得大些。”

    明白自家小姐这是要彻底断了于妈的后路，让容氏，也让院子里的下人们都以为，她已经成了大小姐这边的人了。

    玉蝉会意一笑，应声离开。

    四分之一炷香的功夫，于妈被玉蝉领着，匆匆来了。看得出她走得很急，进门的时候，额前挂着的全是密密的汗珠。

    纪思嬛看在眼里，转头吩咐芝臻递了一杯茶过去，笑问道：“于妈近来可好？”

    于妈人消瘦了一圈，诚惶诚恐地接过了茶水，却不敢喝，只道：“大小姐福泽庇佑，老奴自然是好的。”话虽这么说，但她面上神情里却清清楚楚地写着“不好”二字。

    也难怪。那次事情发生后，第二天于妈就上赶着来这里求见纪思嬛，前前后后不下五次，然而每一次都被她以“身子不适”“正在休息”“不在院中”等各种理由，吩咐芝臻将人挡了回去。

    当着众人背叛了容氏后，自以为的新主子又对自己不管不顾，于妈心里的那份忐忑和煎熬，纪思嬛是可以想见的。而故意将于妈晾上几天，便是有意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在这府中，无人依附，无人倚仗的滋味，是何等的难受。

    这种滋味，会让她在跟了新主子之后，再不敢轻言背叛，或者生出任何妄念来。

    而如今观于妈的情形，一切显然是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纪思嬛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笑颜，稍稍顿首道：“于妈一切安好，便是最好。府中有你这等忠仆实属难得，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前来找我便是。力所能及的，我自当尽力而为。”

    这话说得隐晦，但隐藏的意思于妈却不会不懂：没有主子会无缘无故地罩着下人，面对着纪思嬛的“尽力而为”，她身为下仆，要做的，便是“赴汤蹈火”。

    于是于妈立刻将茶水放在一旁，屈膝跪地，叩拜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大小姐有何吩咐，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思嬛等的便是这句话，闻言一笑，暗示点到为止之后，也就该开门见山了。

    “于妈还请起身吧。”缓缓地，她开口道，“实不相瞒，我这里的确有件事，需要于妈替我暗中留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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