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儿在自己和弟弟屋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堂屋里面的说话声。

    她想进去堂屋，她想问问太公，可不可以让她也去村学。

    她迫切地想。

    想了很多，想了爹娘，想了爷爷奶奶，想了弟弟，想着想着她就泄了那股气。

    慢慢地走回屋子，把苏茉给的点心放到针线篓里藏好，又跑到隔壁大伯家里把弟弟抱回来。

    她本来是在家里带弟弟的，太公叫她去给苏茉报信的时候，她把弟弟交给大伯家的姐姐带了一下。

    苏芽儿把弟弟抱回房，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从针线篓里拿了点心，打开油纸，掰了一小块递给弟弟。

    黑黑瘦瘦的小男娃，好奇地看着姐姐，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好听的小奶音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苏芽儿弯腰抚着弟弟的脑袋，脸上荡开笑容，“是点心，堂姑姑给你吃的。”

    “哪个堂姑姑？爹娘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是苏茉姑姑，姐姐不是随便拿的，我帮了她忙，她还叫我带你去她家玩儿呢。

    小鱼可以放心吃。”

    小小的人握着点心，重重点头，“嗯！”

    咬了一小口点心，慢慢咽下去，把手举到姐姐嘴边，“姐姐，我尝过了，点心好好吃，甜甜的，姐姐你吃。”

    苏芽儿知道弟弟有多执着，牙齿就着他的小手碰了碰点心，“嗯！好吃，真甜！”

    小鱼见姐姐吃了，很开心！

    一点点儿把掉在腿上的点心碎屑捡了喂进嘴里，才去吃手里的。

    “芽儿……”

    苏四爷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芽儿听到声音起身，从针线篓里拿了那包点心才去开门，把油纸包递到太爷的面前，说道：“太公……这是姑姑给的点心。”

    苏四爷爷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没了在苏三斤面前的颤颤巍巍，看了一眼苏芽儿手中的油纸包，“留着跟弟弟一起吃。

    事情说清楚了吗？”

    苏芽儿点点头，“说了，姑姑说她知道了。”

    苏四爷爷又问：“你姑姑她还说什么了？”

    苏芽儿道：“就是给了我一包点心，我不要她就说叫弟弟尝尝，说让我回家跟弟弟一起吃，藏好了别被别人抢了。

    还说让我得闲了带弟弟去找小武叔玩。”

    苏四爷爷点点头，“嗯，她既说了，那你就带弟弟去吧。”

    苏芽儿点头表示知道了，“是，太爷。”

    苏四爷爷又转身去了堂屋，苏三斤还没有走，拖着一条腿去上茅房，又拖着腿回来。

    苏四爷爷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去年苏灿没说断了腿呀。

    苏三斤憋着眼泪道：“服劳役的时候被滚下来的大石头砸的，治不好了。”

    断腿的悲伤倒是真的。

    断腿远没有这么严重，多少有点些装的成分在。

    苏三斤想把苏四爷爷引到苏茉几人身上，“四叔，我若诚信认错，求梅花娘几个原谅，她们是不是就不怪我了？”

    苏四爷爷知道这个话题始终绕不过去，道：“现在说什么原不原谅，房子卖了，地卖了，梅花当时可是差点跳河死了，要不是顾念着几个娃，现在就没这个人了。

    你也不该再找他们去。

    当下要把日子过起来，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成算不？

    你不去你大哥家看看么？虽当初你跟你娘分家时闹出了些事，去年你大哥可是我们这些族人里拿钱最多的一家，你如今回来，该去打个招呼才是。”

    苏三斤狡辩道：“可我还是他们爹呀，哪有不让爹见儿子的道理！”

    苏四爷爷面容严肃了几分，“你还知道你是他们爹，当初为了还债，你这房子，田地，说卖就卖，想过他们娘几个吃什么，住哪里了没有。

    你即自己提起来了，我就倚老卖老，多说几句。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他们不认你这个爹也是活该，你就不该再舔着脸凑上去，不该再去给他们添麻烦。”

    苏四爷爷倒了碗水喝下去，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跟你说，因着你卖田卖房断了娘几个的活路，我做主让梅花跟你和离了，她如今跟你没关系了。

    至于几个孩子……”

    “和离！”苏三斤惊道：“怎么要和离，我没答应！我不和离！她一个妇人和离了谁还会要她！”

    苏四爷爷有些不耐烦了，“我做的主，和离书也过了府衙，你们不是夫妻了。

    至于孩子，看他们愿不愿意叫你一声爹，你要是闹上去，我也会为他们做主的。”

    苏四爷爷说完话，就拄着拐杖出了门，显然不想跟苏三斤多说。

    苏三斤悲愤，恼怒，惊恐。

    这么说你想借着夫妻情分去找梅花行不通了，原想着从梅花入手，拿捏了她什么都好说。

    梅花看着性子刚，为了孩子她总是能忍则忍。

    她竟会跟他和离！

    和离你他还怎么找她，他还怎么靠她攀上苏茉那丫头片子。

    算盘落了空，苏三斤终于演不下去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瘸地出了门，他要去村长家找村长讨个说法。

    苏小花在院里看着了，“太公，他的腿能走！”

    苏四爷爷摇摇头，叹了口气，“做人不真诚，以为别个人都是傻的。”

    苏芽儿“哦”了一声，抱了柴去灶房，准备做晚饭了。

    苏四爷爷牵着小鱼的手在院子里溜达，“小鱼，跟太公走走。”

    小鱼糯糯的声音道：“好。”

    苏三斤一路直接去了村长家，在路上遇到好几个村里人，开始没人认出他来，以为是外村来的。

    一路跟着他到了村长家，听到他自报名姓才知道，苏三斤回来了。

    跟随来的人面面相觑，“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啊是啊，这是被人打断腿……”

    “哎呀！我可得回家找人捎口信把我家小愣喊回来，外面的工还是别做了，人好好的才行……”

    后面七嘴八舌的说话声苏三斤也顾不得，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是不是真跟梅花和离了。

    村长是没在家的，这些时日他经常守在苏茉的水田那边，安排人干活，还有半个多时辰才会到家。

    村长媳妇蹙眉看着不管不顾闯进来的人，那身上味太重了，都冲鼻子了。

    想把他撵出去，又看他瘸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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