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在父亲和雨婷之间只能做一个选择？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答案还没有出现，但苏雨婷的身影却已经从酒店大门口走出。程菲菲的心仿佛被沉重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心跳都仿佛停止几拍。她突然很想逃避，但苏雨婷的眼神却很快锁定到她的车上。

    能看出来，苏雨婷也在犹豫，虽然与程菲菲的车就只有几步距离，但依然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一步也迈不出来。

    仅仅隔着一扇玻璃窗，两个人的目光彼此凝视着，仿佛有很多话在说，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程菲菲已经摸到车钥匙的手缓缓放开，她还是没有逃走，她发现自己无法在苏雨婷这样的目光下逃走。

    打开车门，程菲菲从车上下来，却没有迎过去，就那样站在车边，酝酿着第一句话应该说点什么。

    没有了车窗的阻隔，苏雨婷的眼神终究还是逃避了，可她毅然决定迈动脚步，打破眼前的僵局。

    “菲菲，你来了。”

    “嗯！”

    “你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

    就只是简单的几句，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今夜的风有些闷热，没有包房里的空调，没有车上的冷气，汗珠渐渐在两个人额角滴落。与盛夏的天气相比，内心的煎熬才更加难以忍受，两个曾经不分彼此的人，虽然近在咫尺，心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终于，程菲菲打破沉默：“雨婷，你真认为是我爸毒害的苏伯伯？”

    苏雨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事实无法改变，她不想隐瞒程菲菲。“是真的。”

    “你要我如何相信，不是那些人在利用你故意陷害我爸。”程菲菲依然质疑着。

    苏雨婷默默摇头，她很想拉起程菲菲的手，但抬起的手臂却没有拉上去的勇气。

    “没有谁在利用我，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真相，是你爸将药交给的柳姐，现在还有没吃完的证据。”

    程菲菲愣住，她不认为苏雨婷会说谎骗自己，但她更接受不了父亲真的会那样做。

    苏雨婷眼角溢出泪水继续说道：“医生已经证实，你爸送来的药共同服用后，会对心脏病患者造成严重的心衰风险。而我爸在被抢救的时候，症状就是急性心衰竭。”

    苏雨婷的话让程菲菲变得慌乱起来，一把抓住苏雨婷的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雨婷，也许我爸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只是想帮忙？一定是这样的，爸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药物会有这样大的副作用？他跟苏伯伯的关系那样好，对你不是也一直很好嘛！”

    苏雨婷看着此刻的程菲菲好心疼，但与父亲所遭受的相比，她终究还是无法认同程菲菲说得这种可能。

    “菲菲，对不起。我也曾经希望这只是个误会，但我爸差点就没命，如果不是突发原因没有继续吃那些药，可能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地高辛是需要与高浓度钙同时服用才会有危害的，而你爸，却偏偏在推荐我爸使用地高辛后，又偷偷送来高浓度钙给柳姐，并嘱咐柳姐不要让别人知道，混在一起给爸吃。”

    “这不可能，一定是误会，也许爸他只是好心办了错事。雨婷，你相信我，求求你，就相信我这一次。”

    苏雨婷摇着头，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看着苏雨婷不认同自己，程菲菲更加慌乱，拉着苏雨婷的手都更加用力：“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柳姐说谎，药根本就不是我爸给的，而是柳姐，她才是那个想害苏伯伯的人。”

    “菲菲，你冷静一点，柳姐会是那样的人吗？”

    “会，怎么不会，她...”

    程菲菲说不下去，这样的理由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程菲菲哭了，哭得很伤心，像个突然找不到家的孩子。“可是警察都放了我爸，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会放人。”

    “菲菲，你爸跟你哥的手段你还不清楚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警方已经成立专案组，相信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雨婷，你不能放过我爸吗？”程菲菲此时的眼神里充满哀求。

    苏雨婷犹豫了，在程菲菲这样的眼神下，她的心仿佛都要融化。但也只是那么一秒而已，毕竟父亲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年。

    “如果我爸再也无法醒来呢？”

    程菲菲整个人都傻了，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其实从离开家的时候，父亲与自己说的那番话里，程菲菲隐隐已经倾向了那个答案。父亲说我们跟苏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关系了，他在认同与苏家的决裂，是不是就证明他的确做过些什么？这一路，直到刚刚，程菲菲都在用各式各样的借口尝试说服自己。可是面对苏雨婷的这番话，面对苏雨婷天使般纯洁、不会说谎的眼神，程菲菲坚强的心被击垮了。

    自从苏伯伯病倒，苏雨婷被迫离开集团，父亲和哥哥的确变了，变得连自己都时常感到陌生。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总会瞒着自己，苏雨婷的新商场几次出事，都明显与父亲和哥哥有关。还有吕少杰，程菲菲清楚记得，哥哥不止一次针对过吕少杰。甚至那次深夜的遇袭，虽然没有证据，但明眼人都知道，最有可能便是哥哥安排人动的手。

    结合种种，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毒害苏伯伯，如果就是为了万豪国际，为了如今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位置，爸会这样做吗？

    心中那个早已经隐隐浮现的答案让程菲菲感到害怕，如果是真的，自己应该怎么办？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啊！

    “菲菲，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希望那都只是上一代的恩怨，与你无关。商场里的游戏比战争更残酷，但离开商场，我们都不应该是牺牲品。在我们之间，没有苏家，没有程家不可以吗？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苏雨婷的声音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程菲菲受伤的心。程菲菲的眼眶被泪水占满，抽泣着说道：“可我也不想失去父亲。”

    “如果他的确做了坏事，你不能替他接受惩罚。”

    程菲菲没有继续说下去，苏雨婷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此刻她知道程菲菲的心在滴血，她不想失去程菲菲，希望自己身体的温度可以抚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曾经无数次，这样坚强的角色都是自己。可是今天，面对亲情可能带来的伤害，脆弱竟然再也无法伪装。但苏雨婷同样经历着父亲的苦难，她为什么变得如此坚强，远比自己更加坚强。是因为她在做正确的事吗？是因为自己知道，父亲真的做了错事？

    那么多次，因为父亲与哥哥的冷酷手段，自己很想逃离这个家。那时候是什么支持着自己，现在又是什么击垮了自己？程菲菲，原来你真的是个懦夫，不敢面对错误所带来的代价，甚至连恨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应该恨谁呢？是恨可能夺走父亲和哥哥的苏雨婷？还是做了坏事的父亲？又或者，最应该恨的是自己，一个不敢面对真相，懦弱、胆小的逃兵。

    终究，原来自己什么都恨不起来，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妄想爱的勇气。

    吕少杰和柯越在大门里站了很久，他们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跟过来，看着两个女人心如刀割般的一幕。

    有些事情很难真正化解开，但苏雨婷和程菲菲他们都比较了解，彼此间的情感是最真实的。再残酷的真相也很难将她们分开，只是内心的煎熬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

    刘博乔希望争取到程菲菲的想法吕少杰还记得，不过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吕少杰也不想看到苏雨婷失去程菲菲。如果任由这场戏继续这样延续下去，今晚将注定只会属于悲伤。需要有个人来打破这份纠结，推她们一把，让两颗同样受伤的心彼此相互依偎取暖。

    “柯越，我们出去吧！”

    柯越早就按捺不住，程菲菲脸上的泪水，每时每刻都在刺痛着他的心。

    走出酒店大门，柯越急不可耐地心疼喊道：“菲菲...”

    程菲菲从伤痛与纠结中惊醒，抬眼望去，第一个跃入眼中的却是吕少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的敌对，又在苏雨婷的悲伤中渐渐试着接受，直到这个男人遭受不该有的袭击，成为自己眼中的受害者。吕少杰成为了自己与苏雨婷之间最特别的存在，而此刻，他也似乎重新激起程菲菲丢失的那份坚强。

    是不愿接受输给他的那份倔强吗？还是他真的有改变一个人的魔力？总之程菲菲很想坚强给他看，哪怕只是演出来的坚强。

    离开温暖的怀抱，程菲菲收起眼泪叫了声：“吕少杰。”

    柯越有些失望，为什么明明同时走出来，可程菲菲第一个看向的却是吕少杰。“菲菲，还有我，你还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假装坚强的心，在柯越的一声你还好吗后，竟有一份刺痛感，险些击碎伪装的外壳。不过程菲菲还是忍住了泪水，故意冷淡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希望我不好吗？”

    柯越被程菲菲这句怼得一时无言，但脸上的关心却不曾改变。

    吕少杰说道：“程小姐，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不如先进去再说吧！”

    程菲菲眼神向酒店内飘去，到现在她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吕少杰补充道：“今天来的都是雨婷最好的朋友，已经很久没大家一块吃个饭了。”

    苏雨婷这时也说道：“是啊菲菲，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程菲菲复杂地看向苏雨婷，在她真挚的眼神中，程菲菲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好。”

    这一声好，胜过千言万语。苏雨婷如释重负般露出一抹微笑，同时感激地看向吕少杰。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也许自己与程菲菲还要哭很久，也许今晚她们都很难冲破心中那堵墙。

    一个眼神代表了很多，对于吕少杰，那是一份信任，一份依赖。不过对于程菲菲，却有种辛酸，有种淡淡的失落。但已经不会再有不甘，因为自己真的没资格去爱苏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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